薛降尘:“……”
季临渊先他一步走出门外,又回身扫他一眼,用那张心无杂念且无辜的脸望向他。
薛降尘怔了一下,脸上再次出现笑容。
“好啊,我带你去。”他顿了顿,事到临头反而有点犹豫,“送死。”
刹那间,画面再度被清空。
下一瞬,季临渊和薛降尘的身影已潜进黑夜之中,如花朵一般在黑暗中盛开。
两人长身玉立,驻足在十二狱的某一处。
季屿寒深陷在漆黑的深渊之中,浑身的血与四周的黑影拼在一处,已经失去了意识。
从地底深处攀上来的荆棘肆意生长,把季屿寒团团包围起来,正在蚕食他的生命。
季临渊垂下眸子,黑沉的瞳中徒添了分心疼与愤怒。
他的双手微微紧握,立身在寒风之中,可他身上的寒气好似更胜几分。
看着沉睡在深渊中季屿寒,季临渊的身体也像是被抽掉了一半的力气。
他正在失去他的哥哥。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正要纵身跳入那血色深渊,却被薛降尘抓住。
“不再想想了。”薛降尘神情复杂,攥住他胳膊的手用了些力,抬眸与他对视。
“放开。”季临渊神色冰冷,一字一字道:“我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薛降尘蓦然一愣。
季临渊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他呢,他还知道自己的初衷吗。
“该死。”薛降尘咬着牙松开手,眼看着身边人若纸风筝一般,随噬骨的寒风一并坠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望向眼前这埋葬生命的冷寒之地,薛降尘自嘲的一笑,眼底被不知名的情绪占据。
不知为何,他看着季临渊一心为季屿寒坦然赴死的模样,竟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当年他的父亲亦是如此,义无反顾的为魔君丢掉了性命。
在季临渊到达季屿寒身边的瞬间,一根根荆棘机敏的转了方向,接连刺穿了季临渊的肩膀、手臂、双腿以及心脏。
他没有做任何反抗,任由荆棘将自己撕扯,最后倒在血泊之中。
血腥味一瞬侵蚀了五感。
“我会死在这里,你已如愿。”季临渊微微转过头,望向同样陷在血泊中的季屿寒,对薛降尘道:“现在,该你带他走了。”
“为什么。”薛降尘眼睫颤了颤,一时间就像变回了过去的自己,不解地问道:“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当年他也想问要父亲这个问题,只是那时的他没有得到回答。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父亲就战死了。
“他是我哥哥。”季临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万物之中,他最亲最爱的存在。
黎苏桃闻声心中一凛。
薛降尘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向落进雪地里的纸鸢。
“是吗。”他虽是笑着,语气却是悲伤的。
真是可笑的理由。
可悲到他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反驳。
薛降尘挥了挥衣袖,用灵力操纵着荆棘,把昏迷的季屿寒带到自己身边来。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薛降尘扛起昏迷的季屿寒,背对着季临渊,“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这句话后,薛降尘就离开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黎苏桃本能的来到季临渊的身边,伸出双手想要为他治疗,就像是——
她曾经也做出过这样的决定。
随意挥舞的荆棘再次涌了过来,却因为黎苏桃拥有的毁灭之力,一下子就化为了灰烬。
季临渊漠然睁开眼,双眸盯着越来越暗的天空。
“没用的。”他虚弱的开口。
黎苏桃分神看他一眼,双手轻按在他的心口上。
“我会救你,你不会死的,你再等一下。”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季临渊的血已经从她的指缝间溢了出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怎么会……”她张了张嘴,一股无力和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明明毁灭之力还在,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治愈之力会失效。
黎苏桃难以置信抬起左手,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一行泪潸然坠下。
她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