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看完了,纪有舒没有离开的想法,他漫不经心地转着尾戒的素圈,灯光与金属相辉映的银光精准得摇摆到了仲晴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黑暗转瞬即逝,再睁眼,明亮依旧,她仔细搜索着四周,特别的快乐从纪有舒眼里流出。
尽管空气中飘着不同声的低语,但他把幽静穿戴在了身上,让人很难察觉出他在笑。
那故意的灯光像是他对她提前做出的一场预告,仲晴的眼神比纪有舒晚了一步落在他身上。他手上的尾戒摘了又戴,戴了又摘,从心和理智反复纠缠着他,纪有舒用直白的举动暴露出自己的迷茫,仲晴好奇他的选择。
一秒,两秒,三秒…………她心中默默数着。
从下而上的阴影忽然束缚住了她全部的视野,厉司航站了起来,他注视着她,眼神也并清白,他不停地追赶着她想闪躲的视线。明明周围亮堂堂的,但仲晴好像被他困在了逼仄的小角落,往前是远山,往后没退路,厉司航带给她一定的侵略感,她也被厉司航的情绪所牵动,一时之间失了神,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纪有舒又偏偏从她身侧经过,仲晴斜眼瞟向他的那一眼是出于有人经过的本能,纪有舒的目光里印刻着决心,他手指上的尾戒消失了。
此时无声似有声,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用眼睛反而更加的通畅。
春天到了,桃花开满树,喜欢也是会吃尽苦头的。
仲晴走过的人生路,在他们面前都失效了,她整个人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考虑到她眼前的任务,仲晴咽回了到嘴边的话。厉司航最先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包厢里的视线随着纪有舒的走动都集中在了门口,她再想跟他就事论事,当下的情况也不太合适。好在刚在戈青文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了,让她不至于腹背也受敌。
纪有舒平静地说:“给你造成的损失从我工资里扣吧。”
哪够?
除非延长合同的时限。
他和仲晴心知肚明。
纪有舒提这一嘴无非是给仲晴的服软。
比起仲晴来找他,还不如他自己先低头认个错,他是这么想的。
仲晴忽略了他说得话,提高了音量给出了新的提议, “有什么好扣的,你帮我赚回来就行了。”
纪有舒低头看向了脚边的瓷器碎片,默默压住了想上扬的嘴角。厉司璨一愣之后又能理解,仲晴留给她的印象和她的言行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麦一笑惊诧她这下怎么会这么好说话,无法理解她做事的边界。花思敏看着他们三个的站位,用眼睛想象出了一出情非得已的故事。
厉司航舍得把给仲晴的注意力分散到了纪有舒身上,纪有舒完整接受了他的打量,他能明显感觉出厉司航眼神的转变。
刚开始是探寻,然后会有在心里的暗自较量,后来发现他不具有任何的威胁性之后就不会把他多放在眼里。
阶级分化下所孵化出来腐朽的清高,纪有舒一笑而过,“看来我在你心里还算有价值。”什么让自己开心,他就做什么,他在有些方面很自我,身上带有鲜明的情绪。他的个性,喜欢他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他的人只会觉得很不顺眼。
这番具有歧义的话语自然让厉司航蹙眉了。
又被仲晴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没有价值就不会留你到今天了。”
仲晴目光长远,圆滑走了人前。
一些顾客是什么德行她都清楚,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她想赚的是他们的钱。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对纪有舒的容忍会北误认为是偏爱,其实更多的是她在用他。在他们合同结束前的长达半年时间里,这个认知还是会继续的误导下去。
纪有舒应了她一声:“好。”
他想先做着看看,要是连尝试都不敢尝试,未免显得太过孬种了,最后要是结果不好,那就再说呗!仲晴还不至于灭了他。走之前,他顺带把厉司璨拖下水了,“晴姐,未成年人禁止入酒吧。”他用手指了指厉司璨,“那个蓝毛”,又平行得轻移了几厘米,“和他旁边那个女的。”
未成年的小姑娘来混酒吧还不安全,规矩是约束有道德的人,酒吧里的人守规矩,酒吧外的人就不一定了。光有钱这项,被人盯上,那是早晚的事。
祸从天降,花思敏面目僵硬,俨然是不知道会发生这一幕的面孔。
厉司璨震惊,他竟然评价她是那个女的,花了这么多钱最后到他嘴里就变成了那个女的,花思敏还有代号蓝毛呢,纪有舒但凡加个形容词“漂亮的”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大声哀嚎:“我可是你的A类顾客,你不要你的业绩啦!”
One Night会把顾客分为ABC,A类是豪气,B类是有点闲钱,C类就是最普通,这种方式容易帮员工对顾客进行精准区分以及做业绩。
花思敏但凡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会想说你他妈真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仲晴摆出了一副听故事的姿态,纪有舒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在获取信息的神情,所以说她早就知道了,看向她的眼神带有探究,仲晴忽视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厉司航,“我这是自愿氪金,没有因为顾客是个未成年人有退费这个说法,这不是游戏。”进了口袋的钱她不会吐出去的。
“理解,毕竟真人嘛,她该享受到的服务也享受到了。”厉司航开玩笑地说。
“那就好。”
“要给你立个字据?”
“…………”厉司璨无语,编排她能不能在她不在的时候啊,有这么当面挤兑人的嘛,她不爽地喊:“哥——”
声音吸引了仲晴的注意力,她看向花思敏说:“哟,又给我换了个发色,今天还没掉呢。”挪揄味十足。
花思敏:“…………”
她认怂地摘掉了假发,露出了里面原本的黑发,即便衣服穿得再性感,脸上的妆画得再浓,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学生气起来。仲晴这个腔调简直跟厉司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讪笑,似蚊声地跟厉司璨说:“你说你惹她干什么?”
“妹妹,别来了。”
仲晴冷冰冰的眼神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该严肃的那一面露出来也只能震慑住在场两个还算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剩下的那三个都有自己的意识,“我的时间不值钱,纪有舒的值钱程度超乎你的想象。一帮成年人因为你一句话折腾了一晚上,你们来玩乐我欢迎,去哪家酒吧不是去,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也爱玩所以能理解。店里到处有人看着,不会让你们出事情,比其他地方但现在你给我惹麻烦了,我就不欢迎了。”
厉司航听完评价:“你这酒吧开得挺有情怀的。”
“我是个商人。”仲晴避而不答。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话尾音明显的不信。
厉司璨这回算是彻底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她无助地看向她哥,仲晴的话让她心生歉疚,眼里也写着“救救我”三个字,她真的喜欢One Night这个地方,再让她找这么一个称她心的地,堪称大海捞针。厉司航对此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厉司璨跟他耍的心眼,在他看到仲晴出现后就全都明白了,算计人都算计到他头上了,这心野得怕是要忘本,“厉司璨,今天的事,准备个解释。”
“…………”她有苦说不出,话跟哽了根鱼刺似的卡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