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悟轻身跳下床,却被胸前冰冷粘腻的触感拉回腥膻现实,是方才从西门庆身上弄出的秽物。
这一身狼藉,怎么出得去门?他正焦急不知所措,却听西门庆笑道:“橱子里拿身新的便是,应二哥不必客气。”
徐应悟只觉脸皮都掉了一层,横下心在橱子里取了件银灰色圆领袍衫换上。
“哥歇歇,我跑一趟灶上。”两天没去督问,不知孙雪娥有没有认真贯彻落实新的餐食政策。
西门庆吩咐道:“应二哥顺道儿叫玳安儿来,须得上衙门里请几日假,我这脚一时半会儿……”
徐应悟转身回到榻边,凑近他道:“请一日假便可。明儿脚上痂长实了,哥就坐轿子上衙门公干。他们见你带伤坐堂,必不敢叫你多劳累,倒落个勤勉敬业的名声。”说完拱拱手走了。
西门庆仔细一咂摸,竟觉他应二哥这番计较十分精明,不禁暗暗称奇。
话说平安儿听见叫五娘,便屁颠颠奔花园儿里潘金莲小楼传话。潘金莲才起来,正对着镜拢头发,得了信儿赶紧焚香澡牝,忙得脸红红的。收拾好了才要出门,却见平安儿气喘吁吁又跑来了。
“好个促狭鬼!紧着催甚么?”潘金莲提裙往外迈,“就来!”
平安儿拍腿叹气道:“嗐,五娘留步。我听岔了!爹没叫……我认打认罚!”说着垂头跪地上了。
潘金莲杏眼一瞪,揪着他脸蛋子拧了半圈:“听岔了?叫带上锦包儿也听岔了?贼猴儿!你老实说,又叫了谁去?!”
平安儿“哎呦哎呦”地叫唤,疼得眼泪直往外冒,潘金莲这才松了手。他揉着脸叨咕:“没叫谁,不敢唬弄娘……应二叔昨儿就没走,与爹一道儿在书房歇的……”
潘金莲咬牙冷笑一声道:“我说呢,贼?娘的臭花子!除了他,谁与我有这大的仇?汉子一惦念我,他便野狐狸撒尿似的搅合!”说完气得跺脚洒泪,薅了头面回屋里捶床大哭。
春梅见她娘受了委屈,也气不打一处来,冲上来指着平安儿便猪啊狗啊的骂,还拔下头上簪子,要戳他耳朵眼儿。两人厮打在一处,一时好不热闹。
潘金莲哭了半晌,死活咽不下这口气,偏要治治这应二花子不可。她抹了泪,深深抽一口气,出来叫春梅住手。
平安儿好容易脱了身,连作几个揖就想往外跑,却被潘金莲叫住:“你来,我有话同你说。”
他战战兢兢走到近前,缩着脖子以为又要挨打,不成想潘金莲非但没打他,还从怀里掏出香茶来倒给他两枚。平安儿双手接了,笑得像哭似的,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潘金莲拢住他耳朵,嘀嘀咕咕吩咐了半天,平安儿起先一脸为难,后来又连连点头,不知定下了甚么主意。
徐应悟在西门府里忙了一整日,到晚才告辞回家。张松替他热了饭菜,又烫了壶烧酒,他却说明日须得早起上工,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