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悟都气糊涂了,被张松这一嚎,才回过神来。
“你待怎的?”徐应悟揪住西门庆衣领怒目而视。西门庆不答,只漠然看进他眼里。少顷,徐应悟认输了似的松开手,偏头沉声对张松道:“你上你的学,诸事有我。”
张松摇头甩泪,抱紧西门庆大腿不肯放。徐应悟蹬他一脚,咬牙道:“你给我起来!滚出去!”
玳安儿奋力将张松搀扶起来,推搡着带出门去。
徐应悟冲过去一脚踹上门,回身将西门庆拦腰带住,拖到榻上两手一推:“哥一心惦记我这手艺活儿?也罢,今日便叫哥得个痛快!”
张松被玳安儿拖出门去,依然惊魂未定,以手背遮眼只哭。玳安儿戳着他胳膊嘲道:“噫,怪小囚儿,叫你上学你不去,一味嚎丧作甚?卖谁也不能卖你,爹说气话恶心应二叔哩!”言罢推着他往门外走,催他快些上路,“去迟了先生拿竹篾子抽你手心!”
屋里,徐应悟借口怕弄脏官服,哄着西门庆解了一身曳撒,还叫他脱了衬裤用作系带,把他右脚绑在榻柱之上。西门庆急色昏聩,竟毫无防备,说话间便被他扒得只剩一件贴身里衣。
方才徐应悟褪他衬裤时,从他腰间解下一个锦包儿来,里头当啷作响,不是那淫器包儿又是何物?
“哥上衙门公干,挂着这劳什子作甚?”徐应悟顺手将锦包儿藏在自己身后。
西门庆笑道:“今儿吴银儿过生,邀我晚夕上她院里吃杯酒水。应二哥同我一道去罢?”
这吴银儿同李桂姐一样,也是个卖唱的粉头。徐应悟不答,却将绑在他右脚腕子上的衬裤重又系了系,打成死结。
西门庆嬉笑道:“应二哥这是作甚,还怕我舒服极了、捱不过,踹你不成?”
说着便往后躲,脚却抽不出来,才一开口,又被他应二哥脸上陌生而古怪的神情吓得愣住,于是放软了语气,讨饶道:“应二哥这是做甚?不弄便不弄,快替我解了罢,衙门逢初一十五点卯,耽搁不得。”
见徐应悟冷脸不动,他愈发忐忑起来,胡乱认错道:“我错了还不成吗?应二哥大人大量……”
“你错哪儿了?”徐应悟明知他是随口打发,哪能饶他,冷冰冰道,“今日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别想打我这门儿出去。”说着起身作势要走。
西门庆方知他是真恼了,急忙蹬着左腿叫住他:“应二哥别介!你回来!我不去了,我再不去了!”
徐应悟这才明白过来,西门庆误以为他是为今晚吴银儿的邀约生气。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着。”徐应悟回头,刚想澄清几句,却突然福至心田,话锋一转逼他道,“我只要张松的身契。给我!”
西门庆竟倔强扭头,咬牙不答应。徐应悟倔脾气上来,甩袍而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西门庆叫唤:“玳安儿,玳安儿!去取书童儿的身契来!”
外边儿传来玳安儿一声答应和渐远的脚步声。徐应悟转回身来,替西门庆解开脚上死结。两人都一声不吭,默契地避开彼此的目光。
最后一步,徐应悟帮西门庆穿上曳撒,正低头系他腋下暗带,西门庆突然开口:“书童儿伺候得好哇,应二哥这般疼他。”
“他叫张松。”徐应悟纠正道。
“他算个甚么东西?也配叫你哥?”西门庆神似漫不经心,话却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徐应悟刚刚射空了脑子,神智涣散嘴上不把门,竟回道:“怎么?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