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剑拔弩张的场面,朝预居然笑了,他有意缓和气氛,“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江厘说,“以你的个性,你说你没捉弄我,我不信。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安慰你,你心里边都爽翻天了吧。”
朝预盯着她没说话,眼睛里的情感耐人寻味。
江厘顿了几秒,见他不说话,扭头就走。
周围的同学个个吃瓜吃的盆满钵满,都在偷偷打量站在原地不动的朝预。
路宝雨站在教室外,目睹了他们俩吵架的全过程。
她同情的看了朝预一眼,转身小跑跟上气呼呼的江厘。
虽然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她们俩怎么了,但听了他俩刚才的吵架内容,她多多少少能懂点了。
她追上江厘,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发现:“江厘,我觉得,朝预他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厘慢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看手机,没有接话。
路宝雨见她不信,掏出自己手机,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朝预妈妈发的。”
江厘接过手机,屏幕上是黎椿社交账号发的图片,是朝预和一个头发花白、年迈的老人的合照,老人坐在轮椅上,笑的很开心,朝预蹲在她旁边,眯着眼同样笑的很开心。
黎椿的配文是这样的:【最近好久没有更新了,原因是去忙我外婆的后事了。我外婆今年已经93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以前,妈妈总是要到处飞去忙生意,爸爸也经常不在家,陪着我的只有外婆。后来我长大结婚,有了小孩,她继续陪着我的孩子,她爱我,也给予了朝预同样的一份爱。她说过,想陪预预到结婚,即使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朝预笑着安慰她,说一定会的。可是她食言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小老太永远不在了。】
江厘看完,心情有点复杂。
路宝雨说:“朝预跟他姥姥感情应该挺深的,家人刚去世,谁能静的下心考试?我觉得吧,他应该没有想故意考差,只是被这些事情影响了。”
几句话,把江厘弄的溃不成军。
她站在原地,全身发麻,感觉血液都在慢慢变冷。
她到底干了什么啊…自己那么主观的想法,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来让他难堪?
朝预还一直好脾气的想跟她解释,她在气头上连解释都不愿意听。
她为什么要这样啊,亲人去世,他都够难受了,她为什么还要去给他添堵啊…
江厘在这一瞬间,真的很讨厌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私自利,就如朝预所说,她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她突然转身,路宝雨喊住她,“你干嘛啊?”
江厘头也没回,“你去吃饭吧,我去找朝预道歉。”
路宝雨没阻止她,反而说:“加油!”
……
江厘回到教室,却发现空无一人。
也对,朝预应该回家了吧。
江厘有些失望。
她垂头丧气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盯着黑板出神。
朝预一定特别难过吧,亲人去世,考试没考好被网暴,还写五千字检讨,甚至还被她说了一通…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静下心来听他说说不行吗?
他明明都那么难过了,还想着来找她跟她解释…
江厘想着想着,慢慢红了眼眶。
她到底凭什么啊…
……
晚上七点钟,家长会准时开始。
家长们陆陆续续到达教室,一个桌一个桌的找自己孩子的位置。
江厘看着一个又一个走进来的家长,头越埋越低。
最后她发现,好像真的只有她的家长没来。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什么,江厘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接收到打量的目光。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阿姨,温温柔柔的,长的和文露还有五分像,“小妹妹,你旁边这个是文露的位置吗?”
江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站起身给她让位置,“是的阿姨,您进去吧。”
文露妈妈走进去,把包放在桌子上,左右打量了一下,问:“你就是江厘呀?”
江厘眨眨眼,点头,“是的。阿姨你认识我吗?”
“经常听文露提起呀,说你是个很优秀很漂亮的女孩子。”文露的妈妈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温柔感,很亲切,“听说你还是这次期中考试的第一名呢。”
江厘谦虚道:“运气好罢了。”
“露露进一中以来,每次第一名都是那个男孩儿的名字,这是第一次换人,”文露妈妈说,“诶对了,你家长没来吗?”
江厘抿抿唇,“对,他们工作…有点忙。”
文露妈妈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时候袁老师调好了PPT,站在讲台大手一挥,笑眯眯道:“各位家长们,请安静一下。”
家长们比学生们好招呼些,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白板上黑体加粗的几个大字“欢迎各位家长!”
“上次见面还是昨年的这个时候,我也可以跟你们说一句,好久不见。”袁老师扫了一圈,目光突然停在江厘的身上,有些惊讶,“江厘?你的家长没来吗?”
不少家长都顺着袁老师的视线瞧过去,各种各样打量的目光落到江厘的身上。
江厘有些窘迫,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她难堪地闭了闭眼,正准备说话,一个淡定的声音突然闯入:“袁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所有人都回头,往声源处望。
朝预站在班级门口,掀开戴着的卫衣帽子,抓了把头发,一脸坦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袁老师斜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啊?你家长呢?”
朝预轻笑了声,“我妈说我这次考的太差了,她嫌丢脸,所以不来。”
这话把袁老师逗笑了,“看你下次还认不认真!行了,回座位吧。”
朝预点点头,插着兜走回自己座位。
江厘就这么盯着他走回座位,鼻子突然一酸,剧烈地咳起嗽来。
旁边的文露妈妈关心道:“你怎么啦?需要纸巾吗?”
江厘捂着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被呛到了。”
文露妈妈帮她拍拍背,“好些了吗?”
江厘拍了拍胸口,“好多了,谢谢您啊。”
平息下来的江厘偷偷地往朝预那边看了一眼。
他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旁边的家长把他遮了个差不多。
下一秒,他抬起头,慢悠悠转头,面无表情地和江厘对视。
江厘的心跳在那一刻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