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昏暗与佛像上那诡异笑脸,仿佛暗处有人在窥视着;一切都“邪”了起来,传出森森寒意。
“娘亲……”而在看到那白骨的第一眼,萧遥就已经不敢看把脸埋到了萧九矜后背上;萧九矜没回头,只是抚上她的手安抚着。
“这白骨看上去还不是自然死亡……上面无一丝腐肉,也闻不到什么腐臭的味道。怕是有人一丝一丝将尸体上的肌肉全部剔除了……”
萧九矜心中虽也直犯嘀咕,却还是认真地分析起眼前状况。
“况且,这白骨的颜色也不似自然的黄白?倒像是上了什么涂料,看上去有几分银白的感觉。”
“且就尺寸来看,、这尸骨像是小孩子的。”她又补充了句。
“你说追你的那些刺客会知道这上面还有这种邪性的玩意么?”
她瞥了谢绍一眼,问。
“应该是不知道,这么可怕的玩意……”
——实际上谢敬敏也未必搞不出来。
或是忽然想到这一点、或是意外发觉实际上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这位亲手扶上位的新皇;谢绍忽然住了口。
“……若他知道,定会来这边搜捕我。”过了许久,谢绍才补充说。
萧九矜一哂,谢绍则是瞥了眼她的笑脸:“倒是你,向来敏锐。在金陵住了这许久,这次怎么也一无所知的样子。”
“摄政王您还真的看得起我。”萧九矜的眼里,笑意淡了几分。
“但谢绍,这五年,我是真的不想再掺和朝堂中事;寻常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去爬一座荒山。”
“那你便不关心这白骨……”
“我不关心。”
萧九矜打断了谢绍的话。
“摄政王大人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她指了指谢绍身上的伤,随即想了想,脱下了件外氅盖在了那“棺椁”上,盖住了裸露的白骨。
“你若真想抓住干这事的人,暗中派人盯着这里便是了。”
萧九矜看了谢绍一眼,随意道。
萧遥“嗯”了声,牵住了她的手:“娘亲,阿遥困了,我们去睡吧?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摄政王您就别为难我们啦。”
为了表演的更真实些,萧遥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
“……”
或许是已经知道萧遥是自己的女儿,谢绍望着她与萧九矜如出一辙的走心模样,一时内心复杂。
“那我们便去偏殿休息了,摄政王您自便。”
萧九矜知道女儿只是找个借口离开,也配合道。
“明日你的人来了,你便自己跟着他们下山吧。下去之后把山下守着的赶走,我们晚点再自己下山。”
——别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这句话萧九矜没说,但她看谢绍的眼神,对方显然是明白了。
夜雨萧萧,鬼神惊梦。
萧九矜被萧遥拉着走到偏殿,见女儿随意找了个墙角坐下。
“你不怕脏了?”她带着半分惊讶笑问。
萧遥“哼”了声:“我裙子上全是泥!这地上全是灰,说来也不定比我衣裳更干净些。”
“娘亲方才虽然让那摄政王派人盯着这破庙,但实际有猜到这骷髅是谁干的吧?干嘛不告诉他,那样我们不是更清净些。”
萧九矜笑笑:“因为娘亲猜啊,这里恐怕和金陵知县有点关系。他要去查知县的贪污案,肯定能发现点什么。”
“可阿遥看那摄政王不太聪明啊?还不如娘亲呢。”萧遥不解,“娘亲不是前朝遗族么?这摄政王,为何不能娘亲来做?只是因娘亲是女子么?”
“若他发现不了我们再提醒也不迟,现在还不到暴露人手的时候。”
萧九矜回答了前一个问题,面对女儿后面的问题,却不禁沉默。
深夜唯余雨声,四周并无旁人;或是如此,今日萧遥才会如此大胆的发问。
而萧遥既问了,做娘亲的,自也不该敷衍;都说孩童懵懂,但亲自抚养女儿这么久,萧九矜却也知道有时孩子的心思最如明镜。
于是过了许久,她才认真看向萧遥,真心道:“朝堂中事复杂,并非所有位置,都是能者居之。”
“阿遥不如想想自己,未来我们回京,阿遥想去到什么样的位子?”
“是做摄政王的女儿或是让当今封你个县主什么的荣宠一生,过锦衣玉食的轻松日子;还是……”
以女子之身,去争一争那至高宝座。
萧九矜望向她。
萧九矜自认最讨厌麻烦事,对权力也从不贪恋甚至有些厌恶;比起去争,她自己更想过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快活日子。
想做事时便为天下苍生做点事,不想做事便喝喝上好的美酒、听听曲逛逛花楼,在有阳光照着的小院里看看话本数数银子,有三五好友、能看着喜爱的大家都得偿所愿,哪怕天涯海角,也能在除夕夜团圆。
冷宫十三年,萧九矜最讨厌便是事事要看人脸色,更厌恶玩弄心计弄权——而或是怀着如此心态入局,她本人也最工于心计。
因此当决意将孩子生下来,萧九矜便想无论男女均为其取名“萧遥”。
少时她无法抉择,如今却有;她的女儿,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道路。
“娘亲,都说帝王要不喜形于色、连喜欢吃什么都不能让下面的人知晓。”
“阿遥最喜欢吃甜甜的糕点了,这样还能当皇帝吗?”
萧九矜看向女儿,只听萧遥有些苦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