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写字楼出来,正是午后,阳光最亮眼的时候。
路延希说要送她回家,给出的理由是看看她们公司员工的住宿条件是否艰苦。
向菀不点破他想知道她住在哪里的想法。
他坐在向菀新车的驾驶座调节座位,问了点向菀考驾照的事。
向菀说先模拟,再实操。不是特别难。拿到驾照后,每天都去公寓附近练习半个小时。
路延希听后,准确说出那个街道的名字。
向菀很随意地问他:“你对周边很熟悉。”
“在你留学之后,我没再去过MIT。”
他一边往后倒车,一边风轻云淡地说,“但在地图上看过很多遍。”
向菀走的那天,路延希去机场,远远地见她最后一面,那之后,他每天上课,修学分,大一结束后的暑假,正式进入家里的公司。先在基础部门实习半年,就被派到海外。并不是集团里已经成型的项目,而是从头做起,各种配置都野蛮生长,需要打通各种人际关系。他收起性格里尖锐的刺,能向人低头,也能亲手报复回去。
路延希对文凭没有任何执念,但还是在回国之后,抽空把学位拿到手。
任何熟人再在学校看到他,总能感到他身上无形多了拼命的狠厉。
飞机转机时,他有时间和机会去一趟麻省理工,心里打算的是,只想见她一面。
但路延希又十分确定,一旦找到她,他一定会不顾她的意愿,绑也要把她绑走。
路延希在工作中,身边渐渐有了点自己的势力,但还远远不够。
这点能量,完全不能保护她。
向菀脸上的伤痕,还有她在他面前隐忍流泪的场面,此生不想再看第二次。
于是,他硬是忍耐着,把MIT的地图在手机上查看几千次几万次,想象她过着充实快乐的异国生活。
父亲有句话至少是对的。
追求一件东西,不是只付出愿意付出的一部分就能得到。
自由与奴役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路延希下定决心,在能够见到她之前,不会去找她。
此时此刻,她在他身边,他只是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向菀看着他的侧脸,阳光照在眼皮上,有些发热。
她用力点头:“我很好。”
路延希侧头笑了下,“你很好的话,我也很好。”
***
向菀的公寓距离公司很近,大概十分钟,车稳稳地停在小区的楼下。
路延希再把驾驶座的角度调回去,没有问向菀,直接跟在她身后,是打算上楼的意思。
“我家可什么都没有。”
向菀扫了门禁卡。倒也不拦着。
路延希说:“不是有你么。”
俩人进了电梯,向菀问:“你工作很闲吗?”
就在开车这十分钟,路延希就电话不断。他不耐烦地接了。显然工作是很忙的。
向菀这个职位,很多时候都忙得喝不了几杯水,路延希应该更是如此。
路延希说:“我几个叔叔和堂哥那边又在搞事,我家老头退休了,他们以为我很好欺负。”
路延希是家里平辈的亲属中,年龄最小的那个,面对的都是豺狼虎豹般的竞争对手。
所以在企业中做事,既要顾得上面子,不要撕破脸,又要比父亲还多数倍的魄力和手段,以达到震慑的作用。
向菀听说,路延希刚接手轮班总裁时,就把公司里不做实事的叔父家亲属和关系户们,先后发配到欧洲的子公司让其自生自灭,中高层大换血。这些年其中的勾心斗角大概只有当事人清楚。
而这一切,都被路延希轻描淡写成一句“小事”。
两个人下了车。路延希对这小区的环境还算满意,只觉得有点小,绿化也不太够,“待会儿要回去,本来是有工作的,但今天无论如何想见到你。”
向菀心想,他今天应该不会要求住在这里。有点松口气,又有点空落落的。
她有时候也搞不懂自己。已经是能够处理任何公事的年纪,在路延希面前,内心的一部分也变回了从前的那个穷学生。
进了公寓,路延希大致扫一圈,很满意没看到有别人存在的痕迹,尤其是男人。
向菀以前和他住在一起,总是带很少的东西,如今她自己住,会添置一些女生喜欢的装饰品。
比如玄关处摆放一直绵羊造型的矮凳,方便坐下换鞋子。
柜子上放置一只张大嘴巴的卡通款鹈鹕陶瓷,用来盛放钥匙。
冰箱上还挂着一个晴天娃娃……各种小动物的设计给屋子增添了趣味性。
路延希略略无奈地想,向菀怕不是从来没有把他家当自己的家。
但,他也不急着让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跳那么远,慢慢来——虽然他着实很急。
“这个鹈鹕我喜欢。正好家里也缺一个置物架。”
路延希若无其事地望着向菀,手指摸了下陶瓷上的彩漆。
向菀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但还是给出意见,“这得看家里的装修风格。你想要的话,我发链接给你。”
这家伙挑剔得很,得提前跟他讲清楚。
路延希却说:“我没网购过。”
向菀像是看山顶洞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