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门被蓦地打开、再到自己的身体落入略有些凉气的怀抱的整个过程对严辽安来说都是尤其突然的。
他的视线被乌漆嘛黑的一团阻隔了,什么也看不清,黑黑的睫毛无辜又无力地扑腾两下,最后一双手抓着始作俑者的手肘,一边使劲把自己拔了出来。
“嫌疑人”一号,目光比他这个“受害者”更要无辜,一双澄澈的眼,眼底泛着盈盈的水光,眉毛耷拉下来,唇角也微微下撇,接着,一阵吵闹的嚎哭就要响彻整个病房。
严辽安好笑地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并不轻柔地替他抹了抹眼泪:“你给我哭丧呢?”
瞿洁一下又狠狠抱住他,只是这次,严辽安的头搁在他肩头,细细的发扫过他的颈侧,微微的消毒水味传进他鼻腔,手心的触感是硌硬的骨头,他瘦了,当然——他病了这些日子,可喜的是他依然温热,依然那样有生气。
这失而复得的澎湃叫瞿洁不想再松一下手,去他的公务去他的前途去他的同盟对手,什么都不去想就好了,让时间停在这刻好了。这样意外不会有,不测不会有,任何让他离开严辽安的剧情都不会再上演!他抱着他,如同他们幼年最悠闲最要好的时候。
严辽安稍有耐心地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很快又装模作样“嘶”了一声,把瞿洁吓得立刻松了手。
他这才能仔细看着严辽安温润的眼,他想多问两句:我弄疼你了吗?你不舒服吗?你好了吗?
但话没出口,一只手霸道地把他摆弄开,祝铖一点不害臊的声音传来:“喂喂喂,差不多得了。起开!到我了。”
涂宥希站在一旁,见状笑了声,徐翎年则抿唇看着。
瞿洁吸了口气,站起来理了理微乱的衣服。
祝铖两手抓着严辽安的肩,这举动被严辽安批判,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匪。
祝铖闻言却笑弯了唇:“行啊,不怕你说,就怕你说我的力气都没了,保持这个精神气儿。”
他松了右手,左手轻轻拍了拍严辽安的肩。
严辽安也抿着笑看他,祝铖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这些天显然没休息好,在确认严辽安有所恢复后,他像放下了心头大事一般,整个人松懈下来,带着一股疲惫的喜悦。
他转头,看向挨着排排站的越以明和褚项阗:“你们呢——就不要再来土匪这招了,免得弄疼我们可怜的病号。”
褚项阗无话可说,越以明则极其有意见地叫板:“你是什么想做的、要做的都做了,我们俩杵旁边给你当气氛组呢?”
他虽然有怨气,但口气却不较真,余光依然关注着在一旁很有趣味地看着戏的严辽安。
“你头一天认识我似的。”祝铖轻哂。
越以明觉得他不可理喻,朝严辽安告状:“你瞧他这模样。”
严辽安哈哈笑了笑:“可以打起来,我不介意,打的时候就不要带褚项阗了,他可一句也没惹。”
越以明挑眉:“有你这么拱火的吗?”
严辽安托着半边脸,笑吟吟:“哪叫拱火,善意的围观而已。”
涂宥希在一旁心情不错,这四个人看似没理头的一通闹,叫他弟弟看着比刚才有生气多了。他不经意间一个偏头,却注意到徐翎年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像是不大高兴,当下却也没问,收回视线继续当弟弟的人形扫描仪了。
没多久,严辽安就开始赶人了:“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们这才来多久,你就嫌弃上了。”嘴上虽然不放过,祝铖起身的动作却不比别人慢。
“你这次真的冤枉我了,我是真心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休息,你们这气色,和我坐一块儿,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才是病号呢。”严辽安夸张道。
“意思是之前没冤枉你?”越以明笑道。
严辽安露出一个颇没良心的笑:“凡是说我坏话,都是冤枉我。”
“谁辩得过你我就要给他颁奖了——行了,最该好好休息的人是你,照顾好自己,别再有什么意外了,能把人吓死。”越以明正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