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尚鑫之后的一段时间,严辽安又林林散散地见过了一些亲朋好友,同事也有,不过打听到他所在地的人并不多,因此最后只来了五六个。
其中有一个是向来和他关系不错的陈商,另一个则是李守诚。
陈商和他一块儿来的,两个人身上甚至还穿着工作服,一进门,严辽安就打趣:“两位长官一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陈商一边弯腰从鞋柜里拿一次性拖鞋,一边叹气道:“这么大的病也没管住你这张嘴。”
“嘿呀,我奉承你,你就这个态度?”
“行行行,是我该管住我的嘴。”陈商嘴角一抽,他举止随和,与之对比,第一次来拜访的李守诚显然就要拘礼些了。
“严副指挥,你好点儿了吗?”他提着水果和补品,关心道。
严辽安对老实人善良一些,但还是不着调:“坐着说话是不要紧的。”
他一副对他们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的模样,问:“你们俩给我提的什么好东西啊,来就来,还提东西,真是的,快坐快坐。”
陈商对他的本性太了解了:“要是真的空手来,恐怕得不到你的好脸。”
严辽安活动了一下右臂,肩膀处压着的沙发轻微地响了两声,他漫不经心:“这么懂我。”
护工端了刚泡的茶上来,旁边还放着果盘,严辽安现在吃不了这些正常人会吃的食物,在他俩面前也没有装样子的打算,只是笑吟吟地注视着他们。
陈商看看他,又看向李守诚,语气诙谐:“我们俩何必跑这一趟看他,瞧他这样儿,比我们精神多了。”
李守诚也跟着笑。
严辽安:“我一个没上班的当然比你们上班的精神。”
“嘿,你还嘚瑟上了?”陈商说着,朝他藏在衣领中的洁白颈部伸出邪恶的手,一副要收拾他一顿的模样。
严辽安往后倚身,双腿由着动作微微翘高,李守诚在一旁观察之下,忽地发现严辽安的身体有些微妙的变化——他一直以来都是高高瘦瘦的,挺帅气的身材,但是因为工作性质和多年的生活习惯,严辽安的胳膊是很有力的,肌肉虽然不夸张,但也不是花花架子的薄薄一层,其次,他的双腿笔直修长,但……
没有现在细。
是的,尽管只是细了一点。
原先他的肩背也没有现在薄。
同样的,也只是一点点,很不明显,但李守诚观察能力过人,他就是可以比量并确定——面前这个人外形上的变化。
但是,这变化看起来又和其他大病初愈的人骨头上挂着的肉消减了些的瘦不一样。
病得太凶险,所以消耗了难以想象的能量吗?李守诚垂眸。
“陈商!别动!诶诶,疼!怎么没轻没重的。”严辽安笑骂半压在他身上的陈商。
李守诚在政统局那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待久了,见到严辽安和陈商两人这么跳脱的相处情景,有些不习惯,但他的目光,更多的依然投射在严辽安身上,忽然,他发现了什么,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官场上的人精惯会逢场作戏,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当然不假。
他来到四区的时间不算长,对他的同事们差不多有了一个说详细不详细、说粗略不粗略的印象,无感的居多,和他聊得来的屈指可数,对于陈商,他既不反感也没有好感,平淡相处而已。
但陈商对他似乎有一些提携之意。
至于这好意的源头,李守诚不蠢,分得清谁是真正做得了主的人。
那天他对严辽安说的那句“我也很想了解你”是实话,他很好奇,生长在和他的孕育地完全不同土壤中的严辽安,汲取了那么多他陌生的养分,又会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