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颤抖,在眼泪即将落下的前一秒仰起头。
天空很蓝,偶尔有麻雀从树梢掠过,枝丫摇晃着,风轻轻吹着。
景安想起小时候,她在景云芝任教的小学读书。
景云芝不想被人说闲话,但又不想景安脱离自己的视线太远,便将她安排在了隔壁班,由熟识的老师管理。
景安所有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
和男同学离得太近,第二天那个男同学的家长就会被打电话。
上课不认真,任课老师会以比对待其他学生还要严厉的态度对她,偶尔走个神,前排或者后排罚站是常有的事。
考得差就回家关门下跪背书,规定时间没背好就挨打,哭泣会加重责罚,哭出声音更会。
景云芝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哭有什么用?以后没考上大学人生才是真的毁了!
但除了严厉苛刻,景云芝对她也是有温情的。
被责罚之后,景云芝会拎着药酒给她揉膝盖,絮絮叨叨下次不许再这样,会带着她去喜欢的饭馆,给她买好看的衣服。
甚至更小的时候,景云芝会让年幼的她会骑在脖子上,逢人就说这是我的女儿。
在逐渐长大的年岁里,景安受罚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也从张俊和景云芝偶尔的争吵中了解到一些事情。
比如,景云芝当年是那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也是那个家庭里唯一的孩子。
她学习勤奋,成绩又好,上大学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结果她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班上和她有着相同志愿却考上大学的,是一个喜欢打扮,家境优渥的大小姐。
大小姐在学校不学习,只睡觉。
上课睡,下课也睡,长得漂亮,很招人喜欢。
景云芝不喜欢她。
这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考上景云芝想去的学府后,她几乎疯了,她冲去学校找老师,找校领导,甚至还想去找相关工作人员,皆被拦下。
景云芝回家后沉寂了很久,可身为贫困家庭的独生女,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浪费。
第二年,刚满十八岁的景云芝离乡打工。后来她通过努力成为小学班主任,和以前的同学张俊结了婚,在繁华的城市里买了房子,还生了一个女儿。
但是这个女儿却长得越来越像她憎恶的那个人。
景云芝无数次想去做亲子鉴定,却又无数次说服自己只是巧合。
直到那次事故,找到了被精神病当做自己的孩子抱走的,景云芝的亲生女儿。
景云芝找过去时,那个精神病只顾着蹲在地上抓蛐蛐儿,优优却还在准备一家人的晚饭。
明明应该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却吃了这么多的苦。
而自己精心养育的,却是仇人的种。
过去了这么多年,景云芝依旧记得对方的长相,以至于出现在面前时戴了一顶礼帽,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景老师,这是来找你的,说是你的朋友。”
任课老师带着那人走进来,景云芝手一滑,作业直接砸在地上。
“哎呀!怎么回事景老师,没砸到脚吧?”
景云芝恍惚地摇摇头,她看着对方,对方也看着她。
唐星竹摘下礼帽,栗色的卷发从耳边滚落。
“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