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接近尾声,景安开始正常时间下班。
杨紫怡和程秋的关系彻底破裂,准确的来说,是杨紫怡单方面解除。
景安撞见过几次程秋低声下气的找杨紫怡说话,以各种理由,但都被冷漠拒绝。
渐渐地,程秋脾气也上来了,她本来就不是轻易能低头的主,不再讨好杨紫怡,加入了其他的社交圈子。
升职人选即将出结果的那几天,程秋主动和姚双接触的次数都变多了,投其所好的聊天,送东西,主动加班......
她毫不掩饰自己想要这个职位的野心。
姚双似乎对她很满意,可那天下班前,姚双和景安聊了会工作,离开时,她忽然道:“你觉得我这间办公室怎么样?”
门刚好被推开了一条缝,缝隙之外,程秋抱着文件愣在当场。
“是程秋吗?”姚双一脸淡定,“你先走吧,让她进来。”
强忍着怒火,程秋没有看景安,轻声敲了下门,“双姐。”
“进来吧。”
办公室门关上,景安回过头,刚好看见程秋木着脸拉下百叶窗。
六点钟,景安收拾东西走出去。
高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从身后逼近,“景安!”
一只手挡开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程秋冲进来揪起景安的领口,气势汹汹道:“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亏我还想光明正大的赢过你,原来你和那些靠身体上位的人没什么两样,那你平时装什么高冷!”
“嗯?当表子还想立牌坊,你贱不贱呐!”
扯掉她的手,景安冷声道:“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程秋气的笑出了声,“你那个男朋友就是总部的高层对吧?既然你可以靠关系,那为什么不直说呢?”
“看我这段时间蹦来蹦去很好玩是不是?”
“说啊!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你想多了。”景安拍了拍肩上被蹭到的灰,神色冷淡。
看她这样子,程秋那股火烧得更大。
“你装什么啊?我都听见双姐问你办公室怎么样了,这还不能说明结果吗?”
“我那么努力,肖经理和双姐都说对我很看好,我哪里比你差了?”
“你想靠关系能不能早点说啊?那我知道你是皇族我就自己躲着点呗!凭什么要拖到现在让我的努力白费?”
她恨恨瞪着景安,眼里却在流泪,“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样子,明明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有了,别人在你眼里都是小丑,就你高高在上看透一切!”
电梯门停在其他楼层,有人上来,程秋拉下贝雷帽,低声道:“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她走出去,强忍着,一直躲到没人的地方才开始哭。
哭着哭着就翻出手机给父母打电话。
“爸....妈.....”
苍老的声音小心翼翼传过来,“小公主,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呜呜呜呜...不是..”
抽了下鼻子,程秋想说自己前段时间夸下的海口要失败了,但又听见电话里的隐隐咳嗽,她下意识止住了后面的话。
她才二十几,而自己的父母却已经七十多岁了,一个早该当爷爷奶奶的年纪。
如果不能往上爬的更快点,可能父母还没过上好日子就要.....
她又想起那些还没还上的信用卡,前两天杨紫怡搬走了,房租压在头上,还要收拾家里,她才知道这些事情做起来有多难。
程秋从小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别人是不同的,在家,她被老来得女的父母宠上天,在外,所有人都嘲笑她母亲老蚌生珠。
有些人或许没有恶意,但还是会将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落差太大了,她开始不自信,她需要外在的物品伪装自己,证明在外面也一样被看见,被尊重。
这种习惯从小时候的花裙子到长大后的奢侈品,已经改不掉了。
家里也并不大富大贵,她能汲取的太少了。
上大学时,她无法理解景安一个看上去经常兼职,生活可以称作清贫的人,面对其他人怜悯的俯视为什么那么自如。
因为她也是俯视她的一员。
送景安去医院就像送一只蚂蚁过小水滩,她当时恰好感冒,不过是顺路去了趟医院,去得比较早,还有张空床,看景安躺下就甩甩手去买自己的药了。
买完药本来打算走的,但她想看对方醒来对自己感激的神情,所以又回去了。
很奇怪,她喜欢这种感觉,甚至称得上享受。
回去却发现一个人给景安塞暖水袋盖厚被子,一个完全没见过的男的,还穿着病号服。
好像不是这家医院的。
她以为是景安的男朋友,毕竟那个男的头发那么长,看上去很邋遢。
很适合景安目前处境的、如此外表的男友。
后来景安和她道谢,她是有些愣的,但并未解释,收下不存在垫付的医药费后,她暗暗想,那可能就是个陌生的疯子。
她不信景安听不懂自己偶尔的挖苦,从那笔钱,那个包,那次申请,那件泳衣.......
景安的每一次付出,在程秋看来不过是为了留在自己团体中的筹码。
她懂这种想要被接纳的感觉。
她觉得,是自己在向下迁就景安。
可那个开豪车的女人,那个总部的高层,都表示景安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难不成是景安在包容自己?
怎么会呢?
明明大学一次都没见过这些人,景安也确确实实做了很多兼职,那次病倒不就是因为她要给自己家里挣医药费导致的吗?
程秋挂完电话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她翻出一个新的聊天框,输入。
既然不让我如愿,那你也别想好过。
和那边的人商量好,心里的火气总算是淡了不少。
她补了下妆,回到办公室。
“程秋,肖经理让你给我的文件全在这里吗?”姚双喊住她。
程秋点头,“是有什么遗漏吗?”
“嗯。”姚双表情严肃,“三月份的数据表不见了。”
“....不可能啊?”程秋跟上去,在刚刚抱来的那堆文件里翻找。
没有。
“双姐,这个文件现在急着要吗?”
“嗯,我整理了要交到上面去。”
“我....我现在上去问问肖经理。”
也不知道对方现在下班没,下班高峰期的电梯特别难等,程秋跑了几层楼梯,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肖经理的办公室还亮着,她眼睛一亮,快步跑过去。
“肖经理!”
办公室里,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抬头,眉目有些不虞,“没找到吗?”
“没有。”
对方明显看起来心情不好,程秋和以前一样笑着道:“肖经理,我就是来问问您这里还有备份吗?”
........
寂静的空气里,打印机吐出几张纸。
肖经理没有再看她,关上电脑,拎着包往外走。
“拿去交给姚双。”
“......好。”
程秋拿着那叠文件,默默跟在女人身后,大气不敢喘。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搞掉了,才导致已经准备下班的肖经理专门回来处理这件事。
回头看了眼干净的办公桌,应该不会掉在这里,那就是在下去的路上掉的。
程秋离开电梯时,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程秋,粗心大意这个毛病,要改。”
“肖经理!谢谢提.....”她直起腰,电梯已经下去了,“醒....”
把文件交给姚双,程秋连连道歉,“对不起双姐,文件我拿回来了!”
“没事,你下班吧。”姚双随手将文件接过。
“......好的。”
坐回工位,程秋发着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脱离掌控。
一句话突然出现在耳朵里——肖经理是个很严谨的人,你工作一定要仔细。
..........
难道,当时景安真的是在提醒她?
可目前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公布结果的那天,程秋给商量好的人发消息,但对方显示已经将自己拉黑。
她又打电话,发现就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怎么搞得!
程秋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