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以郁桥当前所披露的来历背景和名声口碑,他只可能是前者。
郑家小儿子此前对待郁桥一直很有涵养,这会儿厌蠢症犯了,只觉得他是个臭爱显摆,但是没有显摆成功,被戳穿以后恼羞成怒无知犯蠢把过错甩到流传下来的曲谱上。
果然,网上传的都是真的,怪不得他风评这么差。
“你知道这个谱子,是枫朝的宫廷乐官收集整理流传下来的吗?”
郁桥瞥了一眼那谱子:“枫朝乐谱不长这样。”
“是是是。但这是把古谱对着现在的拉丁谱翻译过来的。”
“你有那张古谱吗?”
郑家小儿子看了一眼他父亲,郑翔龙没说什么,他便问:“你确定真要较这个真?”
郁桥没有较真,只是挺好奇经历岁月流传下来的真实乐谱到底长什么样。
片刻后,郑家小儿子将一本书放到郁桥手里。
郁桥打开以后,略有些无语。
这是一本由现代人修撰编订的乐谱书籍,里面收录了很多古代工尺谱乐曲,可以说是具有一定的专业度的。
但他想看的根本不是这样。
他想看的,是现代人真正挖掘出土的真实乐谱。
不过想了想,郑家没有也很正常,古董大多被藏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民间是很难获得的,纵使郑家有钱,也不能收藏这世界上的每一件古董。
郁桥在众多曲目中,找到《绫花引》。
阅览完以后,他默了默,说:“这谱子不是原版的吧?”
“当然不是。这是专家经过出土的枫朝乐谱集进行修撰的。”郑家小儿子回答。
“修、撰?”
“很难理解吗?出土的很多文物都是残缺不完整的,需要专家进行修补修撰。”
郁桥不语,把书还给他。
郑家小儿子皱眉:“没话说了吧?”
郁桥心想,朕能说什么?朕总不能说,这专家不太行,把曲子修撰得和原曲子大相径庭。
郁桥虽然沉默,但郑翔龙从他的脸上看出了“难以苟同”之意,便说:“郁桥啊,那在你看来,你觉得这首曲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
郁桥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为枫朝唯一活着的人,怎么都得为自己故乡的文化做一次澄清。
这不是显摆不显摆的问题,这是朕的责任。
“有笔吗?”
郑家小儿子把自己随身带的钢笔递给他,但是脸上藏不住事,满脸写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扯淡!
郁桥把谱子铺到桌上,笔尖来到最下面,笔走龙蛇地开始修改。
郑翔龙和小儿子走过去,皆愣住。
郑翔龙忍不住称赞:“你居然还会写工尺谱?”
“很稀罕吗?”
“挺稀罕的。现代乐谱使用的是拉丁谱,很少人认得古代工尺谱了。只有一些古乐专家,或者一些特定领域,比如戏曲,会认得和使用这类乐谱。”
郁桥随口回答:“我是演员,学过戏曲,所以才会。”
“那难怪了。”
郑小儿子还是不相信,他嘟囔说:“胡编乱造扯淡吧?”
郁桥也不反驳,一边在纸上修改谱子,一边说:“我猜出土的古谱主要缺失了后半段。另外,你们怎么会认为这是一首讲述女追男爱而不得的曲子?”
郑翔龙和郑小儿子异口同声:“不然呢?”
郁桥:“……”好家伙,又质疑权威了。
他没有证据,所以他只能点到为止地说:“据我的了解,这首曲子所讲述故事的两位主角,均是男人。”
郑家父子:“……!”
郑小儿子:“你又扯淡吧。”
郁桥放下钢笔,耸耸肩:“随你怎么看咯。”
说罢,他把修改好的谱子递给郑翔龙。
郑小儿子还在一脸质疑,郑翔龙作为专业音乐人,却多少怔住了。
他无法说郁桥修改的谱子是正确的,但他轻轻地哼了一下,发现好像的确比原来的更合理。
据史料记载,《绫花引》在枫朝广泛流行于洞庭和江吴一代,江南水乡之地,曲子一般偏婉转悠长。
但专家修撰后,明显有西北苍凉哀伤之意。
郁桥修改后,这首曲子刚好符合他料想中的那样。
“好了,时间不早了,郑老师,告辞。”
郑翔龙多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觉得这孩子虽然刚才那番操作可能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但能折射出他在音乐方向是有天赋的,所以就非常难得的把他送到门口。
如果原主在世,看到郑翔龙老歌神亲自送他,必然会觉得受宠若惊。
但郁桥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礼貌点头致意自己要告辞后,钻进了已等候已久的懂事车里。
郑翔龙盯着那辆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那车掉头转了半圈,让他看清了车牌,他瞳孔大震。
郑小儿子更是难以淡定,颤着声音难以置信:“爸爸,那、那是秦家的车?”
话音未落,郑翔龙人已经数米开外了,他竟然亲自追了出去,举手高喊:“小郁,郑老师改变主意了。”
……
“所以,你是说,你仗着我哥的车,把郑老师请出山的?”梁潮满头乌鸦黑线。
郁桥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我可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哥的懂事车长得随你哥。”
“怎么说?”
“一副光站在那儿,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梁潮点头表示赞同。
郁桥趁机表达出自己的疑问:“不过话说回来,郑老师为什么认为我是你家的人,就愿意出山?”
梁潮突然就得意了起来:“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别说是整个A市,就是整个种花家,再厉害的人物听到我家的名声,不也得老老实实给八分僧面。”
“厉害厉害。”
“是吗?但是你的演技很普通,并没有表达出我们家很厉害的样子。”
郁桥往嘴里又丢了一颗葡萄:“那我应该怎么表达?”
“崇拜,懂否?”
郁桥沉沉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开双臂,夸张大喊:“哦,秦序,你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唯一不朽的神明!”
梁潮:“……”还能再假一点吗?
郁桥表演完以后,转身回房,却一个不小心,撞进了一堵怀抱里。
他也是困迷糊了,第一眼看到了男人手里端着的牛奶,热腾腾的,好像很香的样子,于是就着男人的手,低头怒喝了一口。
喝完还要点评:“再加点糖会更喝一点。”
秦郁低沉的嗓音在他头顶凉嗖嗖地响起:“神明的牛奶你也喝,这就是你崇拜我的表现?”
郁桥理直气壮:“神明也喝牛奶?”
“……”
“……”
“……”
“……”
寂静的尴尬和沉默以后,郁桥退后几步,板着脸,沉重道:“朕错了,朕下次不敢了。”
说完,同手同脚离去。
梁潮:“他怎么怪怪的?”
秦序的脑海中浮现郁桥耳红的样子,嘴角愉悦地弯起:“害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