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回来了,离了老远把一个亮闪闪的琉璃盒子扔给了枢密大臣:“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枢密大臣手忙脚乱地把盒子接住,看到它透明的盖子里放的书卷封皮上青囊书三个大字,又惊讶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塞西莉亚已经软趴趴地坐了下来,看模样已经酒劲上来在犯困了。
枢密大臣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把书给了自己,但那用种种秘术封存的盒子就在他眼前,里面的书卷完好无损,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
他低头仔细看琉璃盒子,检查盒子的封印秘术是否有破损。那自然是没有,叛军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冒着书籍毁坏的风险强行打开盒子,从所有的角度看,盒子都是完好没有被打开过的。而塞西莉亚,就像沃兹华斯说的那样,仙尊对青囊书并没有那么高的兴趣。
枢密大臣感到这一晚上一波三折,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他花了好几秒才消化了这几个来路不明的强大修士又把失窃的青囊书带了回来这件事,虽然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选择了出手帮助朝廷,还是很上道地和沃兹华斯拱手行礼:“仙尊大德,蒋某没齿难忘。此次回安平,我一定和陛下转达仙尊夺回青囊书上所出的大力。届时还请仙尊一定不要推脱。”
塞西莉亚冲他摆摆手。沃兹华斯没有表示。
“我会给陛下和内阁进言,仙尊帮了朝廷这样大的忙,该给您官爵和奖赏。按照此前的约定,无论仙尊此行来大炎有什么所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沃兹华斯乐了,前一刻说的话后一刻就兑现,这人估计还蒙着。他们这波把亲皇帝一派的淮安郡王得罪了,奖赏真兑现成什么样估计难说。
但不要紧,他已经用行动展现了诚意和力量。无论对方是否愿意兑现,兑现了多少,他们今天在这里做的事情是不能被抹消的。
——无论大炎朝廷愿不愿意,一位仙尊,以沃兹华斯的本领和意愿,都已经拿到了进入他们内部权力核心的入场券。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要让朝廷给我加官进爵哦。”他对枢密大臣说道。
“蒋某不敢替陛下打包票。”枢密大臣对他拱手,“但一定全力相助。”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啦~”沃兹华斯笑眯眯地对枢密大臣说道。
说完扭头,从地上把塞西莉亚拖起来,带着卓映秋和衍之,从房梁上跳下去,消失在了夜色里的南河城中。
枢密大臣站在房顶,目送那位仙尊达到了目的扭头就走,丝毫都不流连,甚至客气都不客气一下,有些怀疑为了拿回青囊书把这种人搅和进来是不是件真的好事了。
他不知道沃兹华斯来到大炎的目的是什么,这位仙尊之前对大炎的权利和态度根本就无所谓。但他的目的在刚刚得知青囊书的过程中可能有了变化。表现出来,便是这位金发的仙尊在刚刚的对话里,突然开口要了高官厚禄。
夜风送来了木材和时候焚烧后的味道,郡王府的大火终于被扑灭。远远看着郡王在下面咬牙切齿,枢密大臣明白,郡王和叛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皇帝信任郡王,把青囊书给他保管。却被郡王丢了,又让沃兹华斯轻易取了回来。两边一衬托,会显得郡王无能,有愧于皇帝的信任。
而且青囊书丢的这么轻易又找回的这么偶然和随便,总容易让多疑的人多想。郡王会怀疑两位仙尊和叛军有勾结,而皇帝陛下会把所有人都怀疑上。
郡王现在对仙尊,已经彻底敌对了。
要乱了,要乱了。
枢密大臣长长呼了口气。
他转身向身后向自己走来的护卫,把手中还没被开启过的青囊书交给他:“快,去联系江知州和驿站,我们带上护卫立即出发,回安平,把青囊书护送回去。”
……
这边厢,在知州府的客院里,卓映秋已经跟着师父落了地。
她今天晚上这几个小时经历的事情有点多,特别是看着郡王府熊熊燃烧,到师父和枢密大臣飞快地交锋打哑谜,到师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又不知什么时候拿着那么重要的青囊书回来,后半程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她很勉强才能跟上发展。
“师父。”她跟在师父身后穿过月色下清幽雅致的海棠树影,“您决定介入炎的朝廷了?”
“嗯。”沃兹华斯答应一声,回过头来看她,“炎这地方有点意思,我想要看一眼。”
“不是为了你。”他对再跟在卓映秋身后的衍之抬抬下巴,又低头去看小徒弟:“炎这个地方汇聚了太多微妙的元素。从上古时代天地巨变之后已经断代失传的古老功法,到几千年没有补全的残缺传承
“”——我是不信几千年来只有一本青囊书的,有一个人修复了这种残破的古老功法,而他的补全办法刚刚好在我来到大炎的头半个月出现在我面前,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炎没有灵山,现代修士不能汲取灵气,豢养了一批残缺古老功法的下人提供灵气。凡人政权统治着这里,仙门也不管……最主要的地方就在于,仙门也不管——他们在外面,可是对调查古老年代的修士赶尽杀绝的。”
“无论怎么说,炎都太可疑了,我认为这里有调查的价值。调查这些事是我的工作,当然你要是想留下来,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不会拦你。”他看了衍之一眼,让他多想想自己俘虏的身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又看向卓映秋,“秋儿,你明白我做了什么吗?”
卓映秋有点明白,点点头。
“我们秋秋真聪明。”沃兹华斯笑眯眯地夸夸她,“是的,我公开宣布我教导你的方法是不可复制的,又把青囊书完好无损没有看过地拿回来。这就让大炎朝廷必须承我这个人情。我要借助拿回青囊书的行为洗脱我可能看过青囊书的怀疑,再借此打入他们内部。”
卓映秋眯眼睛想了一会:“其实您不需要他们相信,您只是声明。”
“是的,他们不需要相信,但他们不能在面上为难我,因为我是一位仙尊。我也不真的需要他们的信任,我只需要一个可以合理介入大炎上层的身份好了。即使这身份的根基虚幻得好像漂浮在云朵里一样。这都不要紧,因为我不靠这个身份立足,我是仙尊。”
沃兹华斯伸手摸了一把卓映秋的脑地,扭头又往前走。卓映秋只好拉着塞西莉亚,和衍之一起跟上。
往前走两步,便是小院的正房门口了。沃兹华斯把塞西莉亚拖过来,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的宣布:“时候不早了,衍之,去休息吧。”
“秋秋,跟我来。”
他转身,率先走进正房。塞西莉亚甩开他不让他拉着自己往屋里走,边走边冲卓映秋招招手。
卓映秋跟了上来。
她头回进来师父师伯在知州府上居住的主屋。
来到知州府上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埋头看书学习,什么也顾不上。之前在路上倒是偶尔去师父师伯的客房谈事情。一行人里,她最了解师父师伯的身份和本领,见过他们带来的折叠小空间,知道他们基本不在卧室睡觉,倒也没什么可避嫌的。
主屋和她住的厢房布置是一个风格,用色古朴典雅,搭配了简洁优美的木头家具。进门是个小厅,正中是个大理石面的小圆桌,圆桌后边靠墙摆着两张太师椅,左右两边立着架子和花瓶,房间两边连着左右两个隔间,估计是书房或卧室。
塞西莉亚进屋就往隔间晃,看样子是打算休息了。这一晚上沃兹华斯头一回没管她,自顾自在太师椅上坐了,伸手示意卓映秋坐到圆桌旁边的矮凳上。
卓映秋小心翼翼地坐到师父对面,感觉前景不妙。
“秋秋,你知错了吗?”沃兹华斯问她。
他说话不严厉,但卓映秋莫名紧张起来。她突然想起师父在自己的世界并不是散人白丁,师伯开玩笑的时候会喊他枢机神官阁下,这听起来、加上师父合道的修为,都代表着师父其实颇有身份。
她突然有点害怕,当即答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沃兹华斯神情不辨喜怒:“你错在哪了?”
“……我错在不该擅自行动,应下那人的邀约,给师父结下敌人。”卓映秋想想,自己也得承认是太莽撞了,有些不对的地方,“我不该擅自鲨了那护卫,更不该做的明显的让所有人都看到。”
她看着师父,沃兹华斯却不回答。大多数时候都很擅长给自己找乐子的金发青年这回没有笑,他勾勾手指,旁边的水壶茶杯和茶叶自动飞来倒水冲茶,也给卓映秋倒了一杯飘到小圆桌上。
“我不评价这件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说道,“你师伯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的观点和做法适用于我们世界的情况,未必适合修仙界。我们不属于修仙界,你才是本地人,因此我们不会对你的行为和想法横加干涉。在这方面,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