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派弟子送来那么多食物,容易保存又是白面肉干,又有盐又管饱,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军粮了!
归元叛军没用,两人过去一趟也没把他们扣下,还让他们回来了。翼州的世家可不是傻子,这苗头既然展露就必须彻底掐灭,无论如何,先把食物运起来囤积,等真到了有用的时候……
靠坐在马车座椅上的陈阁老睁开双眼,眼中精光迸射:“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我们有人有粮,乱世之中无论是自立山头还是另投他人,都很有些好的出路。到时吴道真若同意,便可让他管理后勤安抚民心。若他不同意,哼,我们便帮他体面!”
中年人双眼冒光地赞同点头,对这种美好的未来充满了一种野心勃勃的期待。
只是,期待完了,他毕竟还是有些担心:那位人不在翼州的仙尊可是一位仙尊,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平时总打交道的练气筑基甚或金丹的臭鱼烂虾。仙尊的力量足以颠覆大炎的任何局势,让人不得不担心他的想法。
“也不知那位仙尊,让弟子和随从拿着能够产出食物的无价宝物来到凡间,能够预见到翼州如今的场面否。”他想了想,仍然不敢置信,“能够产出无限食物的法宝,放在凡人帝王手中可以统御天下,放到一州之地里也是可以颠覆王朝心想事成的神物。这样堪称违逆天下规则的宝物,就这样随便放出来救济凡人,仙尊到底能不能意识到它的珍贵,能不能意识到弟子会因为怀璧其罪被卷进多么复杂的局势中。”
“……我不知道仙尊在想什么,那毕竟是,仙尊。”陈阁老沉思片刻说道,之后慢慢闭上了眼,“仙尊一定是对现今朝廷不满,怜悯遭遇灾祸的凡人的。但仙尊应该也还未选定意属的势力。否则,也不会叫两位使者带着宝物来到州府帮忙。”
“换言之,我们所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仙尊选择支持的势力的原因。”
中年人闻言,脸色不可避免地惊恐起来。
“不要紧张。”老爷子语气平和地安慰道,“仙尊是仙尊,他和我们这些局中人不一样。仙尊可以选择自己想要支持的一方,仙尊也可以不选——仙尊有资格选择不介入凡人的世俗争斗。”
“目前为止,局势对我们而言不算坏。我们并非一定要诉求大宝,只希望朝廷对世家的压制减少。而仙尊的立场目前并不向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倾斜,两位使者离开一日之后复归是明证,归元显然还未说服他。”
……
那边厢,中年人和陈阁老在马车上说着一些非常阴谋诡计的话题。
这边厢,衍之认下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过,迷茫空虚地晃悠回城主府,来到了秋姑娘这自己人身边。
卓映秋当时正在屋顶上一边倒篮子一边看教材,右手在空中比划法术。她听衍之说了这事,当时便大受震撼。
“你就这样同意了?”她问衍之,“这不合理吧?”
衍之还在沉思:“……是不太对劲,但我也不知怎么反驳。”
卓映秋食物也不倒了,把篮子收回来,盯着他,眯起眼睛,逐渐露出一种“好兄弟,我觉得你不对劲”的眼神来。
“伤损你的名声,对他们没有好处。”她沉吟片刻,说,“我们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听令于他们的,我并不太明白……”
她求证似的去摸师父的小蝴蝶,小蝴蝶金色的一片片,蹲在那里,丝毫不动弹。
卓映秋戳戳蝴蝶,左戳戳,蝴蝶往左边倾斜,右戳戳,蝴蝶往右边倾斜。
多戳几次,啪叽,蝴蝶躺在那里,不动弹了,倒霉的姿态真像秋风中萧瑟的落叶。
卓映秋额头险些绷起青筋来。
“师父——”她低下头,凑到蝴蝶旁边,用手掌拢着声音对蝴蝶小声呼唤,“师父您在吗?翼州城的情况有些复杂,现场朝廷不知什么情况,我们想听听您的看法。”
蝴蝶摊在那里,装死。
卓映秋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做,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
“没办法了,先便宜行事吧。”她望向衍之,叹了口气,“我估计是前些日子我们跑出去和归元接洽,让翼州官府和豪族富户产生了担忧,想采取措施把我们留在他们身边。”
衍之点头,他觉得秋姑娘说的对。
“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让你背上污名。”卓映秋沉吟片刻,还是很挠头,“这不是拉拢我们应该做的事……不过,唉,先以不变应万变吧,师父师伯不回话,我们行动总归也不便。”
“大炎朝廷剿匪的军队,是不是快到了 ?”衍之抖抖耳朵,想起来,问道,“会不会和那个有关?”
“不会。”朝廷的军队前来“剿匪”,这又是一件丧心病狂的麻烦事,卓映秋真是好头大,“朝廷的人是支持官府的,若他们来了,这里就没我们的事情了。毕竟是一个王朝的军队,还是有些实力的,师父不肯入世,我们能做的事情有限啊。”
衍之正要开口,听到院子外面有人来,便也住了嘴。
翼州州府的几个官员连夜来拜访卓映秋,说送往西边几个县的队伍组织好了,辛苦仙子帮他们弄些食物走。
卓映秋起身,去帮他们弄食物了。
衍之留在那里,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却总不能明白亏在哪里。
他好发愁,仿佛回到了棠梨镇自己被背叛前,看着其他执事嘀嘀咕咕又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奇也只能保持距离,实际上完全预料不到对方在考虑做掉自己的时光。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总觉得绝对不是好事,但因为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而无从阻止。
衍之好发愁,发愁,愁的耳朵毛掉的都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