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同馆中晋客舍。
“你说北历兵力也不弱,他要这些兵器做什么?我们调查风鸣山庄本是与西璃灭国有关,难道……北历与此事有关系?”安陵淮愁眉不展,如此一来事情就很复杂了。
“说不定两者之间没有联系呢?”沐言也愿不是如此。“有没有可能西璃灭国那批是那达王子任命,而此次则是北历另有用途。”
“可是北历的制械技术已然先进,为何还要通过风鸣山庄?这还有军事泄露的风险。”
沐言苦恼地趴在桌子上。“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斥影堂监视的货物运往了北历,说明北历不仅和风鸣山庄有勾当,还和斥影堂有勾当。区区制械,北历何至动用斥影堂的人来监视?这不更多了一重风险吗?”她越想越觉脑仁发疼,这事情怎么这么复杂。
忽然,灵光乍现,安陵淮快步走来坐下。“我们目前并不能断定三年前的那批兵器就是那达王子任命制造!我也觉得北历不至于费此周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沐言似懂非懂的点头,实在无力再多想。“那接下来怎么办?从何下手?”
安陵淮沉吟片刻,“乐府吧。从风鸣山庄下手,顺藤摸瓜是最可靠的。”
“乐府?”沐言觉得离奇。“直接抓乐卓过来盘问吗?”
“当然不是!”安陵淮斩钉截铁,她目光闪出狡黠的光:“乐卓肯定是不会说的。但,他有个女儿。”
沐言的鄙夷一瞬溢于言表。“你竟然要对人家的宝贝女儿下手??”安陵淮耸了耸肩,“兵者,诡道也。此乃上策。”
玩笑归玩笑,细思,这确实是最有效最保真的方法。由小见大,沐言不禁感慨。
“宰相府都是这样培养你的吗?事出险招,处处都要思量。”一路以来,安陵淮的心思缜密远超常人,欣赏佩服的同时,更看透了背后的艰辛。
“自七岁那年你父亲选你为暗卫继承人起,你就一直被秘密培育,我虽略知一二,但终不能感同身受。古寓揠苗助长毁苗而损己,所幸你抗住了压力,长成了今日模样。”
安陵淮不明沐言的突然慨叹,沐言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般事事都要百般设防,行一步而思前后百步,太累了。你既读经书又读兵法,饱读诗书,既要恪女子之规,又要行男子险事。伯父对你太过严厉了!”
话音久久而落,安陵淮沉默不语。许久,她露出坦然,“运筹帷幄之中,方能决胜千里之外。习惯了。”
严厉二字安陵淮从小便深处其中,感情用事从来不是她被允许的,理智行事,才是她应选的方式。
“强国之道,有明则有暗。一国之中,既要有战场厮杀的武将,也要有权谋中运筹的文臣。恪礼与险杀皆因我生于重臣世家,有些事是与生便俱来的。推不得,亦逃不掉。”
她们是万民羡嫉的大族子女,是高贵美丽的鸢。但鸢的本意是鹰,她们只是一只被命运牵制着的鹰。
——
阮府南院。
瑶也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回来几日瑶也日日困在院中发愁。既知前路,她怎可就地停步!她慌乱,时间所剩不多,她应该如何阻止?
历经半年沧桑,瑶也一路辗转逃往南晟,其中艰险难以想象。大兄生性善良,他绝不是会篡位祸国之人。好不容易有所眉目,她激动又混乱。
北历任生性好战,曾几次三番挑拨西璃边境。此次运器,他又要侵扰哪一个国度?西璃灭国是否与北历有关尚且不明,也不知北历意欲何为,真是千思万想都捋不出头绪。
灭国之仇刻在心头,但她也不忍牵连无辜之人,更不愿自己灭国之痛重蹈他国。
制械北运是乐卓所为,乐桃全不知情。她记得,乐桃曾救她于劣徒手中,所以,她想告诉乐桃,但愿她的阻止可以悬崖勒马。
之后,瑶也日日徘徊在乐府门口。乐桃身边其实有个隐卫,她根本没有时机接近。
——
这日,瑶也趁阮府守卫疏忽之时,再度溜出。她匆匆想出府,一路张望来到花园,却直面撞上了回走的阮知知。
毫无征兆的相遇让瑶也下意识慌张,阮知知明明发现了,却当作没看到一般径直走过。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完蛋了。瑶也心想。
“夹竹桃对孕妇有害,离远点儿。”
“嗯?”瑶也错愕,她抬头看才发现自己站在夹竹桃树下,慌忙挪步。“谢谢。”
阮知知的脸色总是带着礼貌的浅笑,又恢复了疏离,她转头离去。
直到瑶也的身影远去,阮知知才回头久久望着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