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鱼叉下去,迅疾凶猛,快如闪电。
小姑娘们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一点声气都不敢发出,等鱼叉一提起来,空空如也,不由得齐齐叹口气,“叔叔好笨,叉鱼都不会。”
“咳,谁不会了,第三回,第三回肯定能叉上鱼来。”魏尚文耳朵飞红,眼睛紧盯着水面搜寻。
孟枇杷一转头,就见一条尺长黑鱼甩着鱼尾朝她这边游来,她压低声道,“把鱼叉给我。”
大姑娘机灵地一扯魏尚文衣角,“把鱼叉给姨姨,姨姨肯定能叉到鱼。”
待孟枇杷接过鱼叉,只见她缓慢起身,双手握住鱼叉杆,贴着水面,朝下一叉,并未如何使劲,一条背部灰绿带八字黑色条纹的四五斤重大鱼被提出了水面。
乌鱼噼啪甩尾,水花飞溅。
“嗷嗷嗷,姨姨插到大鱼鱼啦!姨姨插到大鱼鱼啦!”
孟枇杷举起鱼叉,笑出一口小白牙。
鱼尾拍打的水珠甩到了她的脸上,有一颗落到了眼睫上,她轻轻一个摇头,眯起眼睛,笑得欢快,那晨曦的阳光洒在她的发上、脸上,仿若涂了层金色,耀眼的、温暖的、自由的、青春的、活力的……
魏尚文立在这一边的船头,不由地看痴了。
一路行船,听着孟枇杷讲解叉鱼技巧,魏尚文终于叉到第一条鲫鱼,巴掌大,并不起眼,可他立在船头,一手举着鱼叉,一手插腰,硬出笑出了指挥千军万马打个大胜仗的架势。
三个小姑娘排了一排,啪啪鼓掌,把小手都拍疼了。
“叔叔好厉害,叔叔好厉害!”
水月庵坐落于东岩山半山腰,规模不大,十多间砖瓦屋子错落,环境清幽。围绕着水月庵上下,山地稍平整处,全都种满了油菜,正值花开,黄澄澄一大片,热烈烂漫,倒使得此地更象一处农庄。
“水月庵不接待男客,要不你等在船上吧。”孟枇杷接着孟雨和孩子们下船,开口道。
乌篷船一晃,魏尚文赶紧跳下来,“无防,我等在门口便是,此时景色正好,可以炼炼腿脚。”
孟枇杷暗笑,知他有些畏船,也不点明,“那你牵着孩子,我背孟雨上去。”
“我能走。”孟雨忙推却。
“你刚生产完,爬不动山的,我力气大,没事。”
“我来背吧。”魏尚文道。
“不用你,你伤都没好呢。”孟枇杷推开他,帮孟雨把裹着襁褓的小婴儿绑到身后,然后背起她,又吩咐道:“木春,把鱼桶拎上,到了庵里借个锅,我给你们煮鱼汤喝。”
她背着孟雨,魏尚文一手拎桶,一手背上三姑娘,大姑娘牵着二姑娘,一行人踏上碎石路登山。山路不宽,狭窄处只能行一人,所幸陡峭处都铺上了青条石,尚算好走。
半个时辰后,几人立在了水月庵山门前,呼呼喘气。
一个六七岁的小尼姑光着小脑袋,合掌迎出来,见到立在面前孟雨的小姑娘们眼睛一亮,“几位女施主好,是来进香的吗?”
“净尘小师父,你好呀,我找你师傅□□大师。”孟枇杷忍了几下没忍住,在她光光小脑袋上轻轻抚了抚,“几日不见,净尘小师父长得更可爱了。”
小净尘咯咯笑,“你们先等着,我去禀报师父,男施主不能进。”
魏尚文退后一步,一手合什,微笑颔首,“我不进山门,就在此地等候。”
见他态度和蔼,小净尘更满意了,转身走进庵内,不一会儿就跑了起来,只听得她清亮童音脆生生喊道:”师父,孟枇杷来了,会烧菜的孟枇杷来了。”
俄尔,小净尘又蹬蹬跑出来,“我师父让你们进去。”
孟枇杷接过鱼桶,又抱过三姑娘,带着孟雨母女几人走进水月庵,明慈大师带着几个女尼已立在大殿门口,一身缁衣,神情带喜,“阿弥陀佛,孟枇杷女施主,你来啦。”
“明慈大师,我是来求你一件事的。这位是孟雨,她带几个女儿无处可去想在贵庵暂住一两月,请大师通融。”孟枇杷说着,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这是给贵庵的香火钱。”
“阿弥陀佛,佛祖普渡世人,怜人为善,只需上些供品即可。”明慈大师推开银子,朝孟枇杷使劲眨眼。
大师三十五六年纪,面容白晳,容貌秀丽,她不停眨眼牵动眼角带出几丝鱼尾纹,倒显得她不象佛门主持更如一个年轻姑娘般俏皮,只不过右脸颊处自上往下一条长长伤疤破坏了这份美,暗示几许往日伤悲。
“对对对,我正要做几道素斋给佛祖上供呢,祈求佛祖保佑我们家宅平安、风调雨顺。”
孟枇杷机灵地回道,同时手上一转,把一两银钱递到明慈大师身旁的一个年长女尼手中,“香火钱还是要的。”
明慈大师师姐明知大师接过银钱,同着明慈大师一起笑了起来,“阿弥陀佛,谢过孟枇杷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