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南枝面上便现出遗憾的神色,不过这表情并未维持多久,便转为了得体的关怀:“潞川那边的情况我也有听说,大灾过后往往就是大疫,你跟师父他们一起去,也好帮他打打下手。”
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她和卞喧说话的那晚上,岑南枝根本不在门中,齐暖心中暂且下了结论。“那便提前先祝师兄新婚大喜,与师嫂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白首不离了。”她拱手一礼,结束了这段对话。
这之后过了几天,她又去万器门找了一趟叶鸾。叶鸾彼时刚刚从炼器的屋子里钻出来,脸上全是煤灰,一身红衣也被染得脏乱不堪,整个人比齐暖上次见她还要憔悴疲惫。“师妹啊——”她游魂一样从门前飘到了齐暖的身前,“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继续干活了啊。”
“听说师姐一直在忙,我闲暇无事,就来看看有多忙。”齐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提着的竹篮放到了院内的石桌上,并将它打开了,“现在看来确实很忙。不过不知齐暖是否有这个荣幸和师姐一起稍作休息、唠唠闲话呢?”
一听说有闲话可听,叶鸾马上便从孤魂野鬼变成了充满活力的少女。“哎呀,闲话什么的,不太好吧……”她一面扭捏着拒绝,一面闻着齐暖亲手做的糕点的香气,又控制不住地将自己焊死在了齐暖对面的石凳上,“我手脏得很,师妹你不介意吧?”
齐暖非常贴心地取出了自己的手帕来递给了她:“来之前猜到师姐是如今这般模样,便带了块帕子来,师姐且收着吧。”
“唉,师父也不说收个女弟子来。”叶鸾感慨又幽怨地接过帕子擦干净了手,拈起一块梨花酥,一边大口吃着一边道,“你这两天没来,可不知道司与最近像我一样一直泡在炼器室中,也不说和师姐聊聊天,给师姐做点好吃的,让我能从这些重活之中得到些许的慰藉。”
“他也在忙潞川的事吗?”齐暖知道奚玉照造器的工作一直是叶鸾在做帮手,左朝融偶尔也会搭把手,司与因为是新入门的弟子,所以奚玉照没给他派活,只让他去铸些小玩意练练基本功。
“没有,不过我猜他应该是打算给你铸一把剑。”叶鸾嘿嘿笑了两声,看向齐暖的眸光亮得吓人,“他太专心了,我在屋外看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我。这小子好像自从你上次找了他之后,便再也没装过——你那天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齐暖本意是来试探叶鸾的,现在反倒是被她带了进去要讲自己的事,不由叹了口气,便大概讲了起来……不过其实略去女主男主、去元寨的邀约,他们那天好像也没有做什么。
但叶鸾即使只听了些边角料却依然很兴奋,她又拉着齐暖讲了不少她观察之中司与的异常表现,齐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话题从她和司与身上转移到别的地方上来——通过那晚的卞喧和奚玉照。
齐暖心中默默对师父和师母说了声抱歉。
谁知道这事叶鸾也亢奋地想说好多话:“这个我也见过!哎呀不能说见过,反正就是自从回九巍山之后,师父每隔个两日就会往师公那边跑,而每次她回来之后心情都很好的样子,次日我去神医门吃饭,便能看见师公精神似乎没有那么好的样子。我原先以为是那段时日他忙着解司与的毒,但越来越觉得不是,你这么一说,一切都说得通了。”
齐暖不由为她这种细致的观察能力擦汗,果然还得是叶鸾啊,那个从初见面就看出她脸上带着面具的人。“等等。”齐暖想着想着却忽然想到一茬,“师母每次都是晚上回来吗?她不跟师父……住上一晚?”
“是呀。”叶鸾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反倒揶揄地笑着看她,“造器这边每天也很累的,师父没准只是……嘿嘿,调剂一下,然后接着回屋里干活。”
这……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夫妻二人的情趣,齐暖赶紧将这个话题也揭过去了。“说起来,我问师兄什么时候昏礼的时候,师兄告诉我说没准半个月后就要办事,又说那时候你们估计要去潞川了——现在那些器具准备得怎么样?”
“岑师兄这么快就要……不对,你是不是把我给卖了?”叶鸾感慨了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什么。
“抱歉,我实在太好奇了。”齐暖其实并没有,但并不妨碍她这样说,“那……求求师姐,也为我透出师父师母的事情保密,可以吗?”她向叶鸾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啦。”叶鸾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就算你没有说,我也肯定要保密的,毕竟我可承受不住师公的盛怒呀。”
“至于那些对付洪水的器具……”叶鸾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气在她身上走了一遭,吐出来时便将她所有八卦的精气神全都带走了,她有气无力地道,“是的,师兄说得没错,甚至不需半个月,最多再待十天,便能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