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了是吧?”斑斑一脸无语地看着蓝波:“你再这样叫我,我就让那群傻子拿你祭神。”
“不玩了不玩了,”蓝波笑嘻嘻地摆手:“祭司大人发威了呢!”
“啊——”斑斑甩甩脑袋,将自己摔在凉丝丝的笼子里,对蓝波呲了呲牙:“击毙你。”
“再玩两天。”蓝波心满意足地趴下:“我向猫猫神发誓。”
银白的路灯洒下,映得地上比月圆之夜还要明亮些。两个猫猫透过玻璃看着打盹的八哥,和轻轻摇动的树叶,一时无话。
“彪哥他们,应该已经到家了。”还是蓝波先开的口。
“欸?蓝波,你不吃鸟儿,是怕吓着你的八哥吗?”斑斑有些出神。
“怎么会?”蓝波轻轻嗤了下鼻息:“我是先不吃鸟儿,后养的八哥。”
“你明明想吃的,古怪。”斑斑想了想,接着说,说:“不过在这里,也不算古怪了。那些猫猫。只会逮蚊子。”
“说了你也不懂。”蓝波扭过脑袋:“不过你抓来斑鸠让我吃时,真把我吓了一跳。”
“是因为像那个八哥?”斑斑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曼巴逮鸟回来,你都要看看!”
“嗯哼。”蓝波抖了抖胡须:“曼巴确实也吓到我不少次。”
“现在她可能又在逮鸟了。”斑斑叹了口气:“不过说不定是在吃饼干,毕竟赶路已经那么累了。”
“想家了?”蓝波斜眼。
“也就那样吧。”斑斑眨眨眼:“这里也不差。”
“等过几天,我好了,就联系彪哥,接我们回去。”蓝波戳了戳斑斑的脑袋:“炼狱这么玄乎,也不知道,在这里呆几天,有没有给你延一些寿。”
“害,我忘了。曼巴不喜欢吃饼干,一定是在逮鼠条,是吧?”
斑斑岔开话题的方式太过僵硬,以至于他看向蓝波时,后者还来不及收回眼中的错愕。
“斑斑,你......”蓝波看着斑斑的胖脸肉眼可见地垮塌了下去,圆圆亮亮的眼睛,重新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滴。
“哎呀,别哭别哭,不是都过去了吗?”蓝波有些手忙脚乱地替斑斑擦。
“谁哭了,我眼里进沙子了。”斑斑挡开蓝波的爪,撇嘴捂眼:“进了一桶!”
蓝波一叠声地安慰着,只是斑斑的眼泪,越擦越多,抽噎也逐渐变成了委屈的哭诉:
“都说要伤心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才忘了,你又提,又提!气死我了鹅鹅鹅鹅——”
“怎么可能还好啊,英年早逝根本就没法好嗷嗷嗷嗷——”
“就该让那些傻子把拿你祭天,喂成猪猪呜呜呜呜——”
斑斑越说越委屈,索性放开声音,嚎啕起来:
“怎么办啊,被听见了,我猫设要崩了,都怪你噫噫噫噫......”
蓝波一个脑袋两个大:“没事没事,就说是我哭的,猫设不崩啊,乖。”
“可是你是哑巴啊啊啊啊——”
“没事,我帮你圆,能圆回来”蓝波绞尽脑汁:“就说是猫猫神慈悲,给我最后的开口机会,我痛哭流涕。”
“哦。”斑斑抹了抹鼻涕,还带着哭腔:“还行吧,又哭了,好丢脸。”
蓝波看向斑斑,心里一阵阵发酸——他起初把斑斑想得太贪生,后来又把斑斑想得太无畏。总觉得斑斑受尽了偏宠和纵容,可是比起炼狱里那些呆呆傻傻的猫,斑斑又经历了太多困顿和艰难。
蓝波叹气,只是轻轻拍着斑斑,不再说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斑斑止住了哭,还是有些抽嗒:“我根本不去想,我没有打算,你让我怎么计划,啊?”
“炼狱没用,你就等等我,总之我也不会让你等很久的。”斑斑仰着脑袋,泪汪汪的眼睛映着天上的半边残月:“有用的话,你好了,我呢?回家会早死,在这里也说不定,又会想家。”
斑斑说着说着,便掺了些悲愤的哭腔:“两边都那么惨,我怎么选得出来嘛!我还不如是个傻子,喝个水呛死我得了鹅鹅鹅鹅。”
“没事的,没事的。”蓝波机械地说着,苍白无力的安慰一出口,就粉碎在浓浓的悲伤里。
蓝波恨自己的多嘴——命运无常,即使是最矫健强壮,花一样蓬勃的生命,也能因为一时疏忽,猝然湮灭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为什么要因为古老的传言,便让年轻的猫猫自此蒙上挥散不去的阴影呢?
为了斑斑不虚度光阴?为了可笑的清醒?
蓝波扪心自问,却只能在内心深处,看见自己可怜又滑稽的身影——那个因死神逼近而扭曲,战栗,瑟缩的身影,像一个阴暗的水鬼,沉迷在虚妄的牺牲中,却发疯似的渴求着一些感同身受。
斑斑和蓝波依偎在一起,直到月亮也西斜,路灯倏得灭下,东方泛起鱼肚白,斑斑重又梳了梳自己有些潮湿的腮毛:
“告诉你的八哥,咱俩赚了,又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