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躺在床上的人猛地呼吸,而后醒来。他看见淡青色床幔,还有那挥之不去、与实物隐约重合的记忆定格。
那是大片大片的血。
他捂上剧烈跳动的胸口。
前一秒处于死亡的刹那,下一秒就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这种刺激让他本就不受控的心跳越发狂放。
青年再次阖目,将那些片段清扫出视野,而后在鼓噪心音中轻轻喘息:“哈…哈…”
刚刚那是故事原本的走向吗?
江狸毁尸灭迹,又在几百里外的地方捅伤自己,以伪造现场。回到宗门后,告知众人他们遭遇魔修,自己拼尽全力依旧不敌,只好与宁非兵分两路逃生。
由于江狸对自己下了狠手,去探查的长老虽没有发现魔气,但也没有怀疑是江狸自导自演。
直到七个月后,江狸接了一个任务…
B-4086眼前不断闪回江狸凄惨的死相;还有宁非被丢弃在乱葬岗时,那双不肯瞑目的眼。
这样想着,一个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了?”
江狸睁开眼,对上两颗猩红色的宝石——乌鸦正立在那只捂着心脏的手背上,随着他的胸膛而起伏,静静地盯着他。
见醒来的人似乎还在神游天外,乌鸦拍了拍翅膀,飞到江狸右侧眉骨上。它低下头,尖锐小巧的喙便悬在青年眼球上方,这让他黑色的瞳仁本能地紧缩。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无声催促。
“…我梦见你了,”不知为何,江狸有些不想说,但最终还是诚实地告知对方。
他专注地看着乌鸦的双目,兴许是因为紧张,眼睛眨来眨去。睫毛不断地轻轻刮过鸟喙尖端,痒意传导至宁非本人。
乌鸦像一只真正的鸟类那样歪过头,血色眼瞳充斥着无机物的冰冷,仿佛在估量商品的价值。
骤然,它的身体消散在空中。
“梦见、我?”
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江狸循声看去,床边竟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那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黑发柔顺地散下,外衣透着浓稠的红。房间昏暗,仅有一束模糊的光打进来,却照不到这里。
总觉得…这个人很孤独。
“嗯,梦见你杀了我,”江狸顿了顿,说出真心话,“其实,我一直在思考:对你来说,我的死亡是否才能真正地抚平什么,能够挽救什么…”
他不觉得那个任务是正确的。杀了别人却还想安抚他、攻略他?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跨过生死之间的罅隙?在感受对方的温度,摄取正面情绪时,又该怎样才能忘却那人的刀剑曾攫取自己的生命?
实在想不通。
甚至为了任务考虑,也该直接让宁非报仇才能安抚他吧?恐怕没有什么比凶手的性命,更能抚平受害者的心。
他又道:“宁非,我把它孵化出来之后…你就杀了我吧。”
江狸注视着那个好似不为所动的背影,对之前的事产生了一种情绪。
数据库告诉他,这情绪叫作“后悔”。
“我之前说的那些你还是别放在心上…”他支起身体,坐起来,“喜欢什么的,你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听见这话,红瞳的厉鬼总算回过头,眼神阴鸷,“为什么?”
青年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不配对你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