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一人颇为不悦。
季之遥在被拒之门外后,索性在重华殿大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她手托香腮,一双灵动的眼睛四处瞟着,嘴上故意提高音量说道:“三皇兄要是不见我,我就不走了!”
她看着守在门口的秦音,心中有疑惑一闪而过,但也只是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抓住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秦音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同样也凉凉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七公主还是请回吧,殿下今日不会见客的。”
秦音此人生性冷漠不爱说话,脸上也总是没什么表情,这季之遥是知道的。可她三皇兄不见客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而且还是在他生辰之日,她不能理解。
“三皇兄要是真不见我,我就……我就被太阳晒死算了!”季之遥抬头看了看正午晒人的阳光,哼哼了两声。
这回秦音没有应她的话。
季之遥再接再厉:“晒不死我就饿死我自己算了,反正三皇兄就我这么一个皇妹,哼!”
守门的几个宫人闻言没忍住笑了,被秦音冷冷的目光一扫,又登时闭了嘴。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位娇滴滴的任性小公主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当无事发生一般,施施然地找其他皇兄解闷去的。是以,众人也都不劝,任由她开心。
果真,不过半个时辰过去,季之遥便给自己找好了说辞:“难得见三皇兄如此坚决,定然是有他的缘由,那我这做皇妹的也不能勉强他,我晚间再恭贺他生辰快乐。银竹、流萤,我们走。”
银竹、流萤:“是,公主。”
一阵香风扫过,重华殿前的热闹也随之散去。
当晚的家宴除了是季修的生辰宴,也是青王季青临的临行宴。
席间看似热闹,实则众人各怀心思,不到亥时,便都散了。
“殿下——”秦音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可他话没说完就被季修打断了。
“我知你想说什么,但——”季修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不容置疑道,“听我的,按计划行事。”
“是,殿下。”季修都这样说了,秦音只得照做。
秦昭紧跟着道:“殿下放心,我们兄弟俩都听您的安排。”
成败与否,就在翌日。
这一夜,睡不好的人不止重华殿的主仆三人。
奉帝宿在了昭华宫。
柳皇后一只手捻着香线,一只手轻轻扇着浮烟,声音温柔道:“陛下,这是臣妾新制的香,您闻闻如何。”
她擅制香,但一般只自己用,偶尔特地为奉帝制一两款养生香。
“妙香净浮虑,此香好啊。清儿,看来你的制香之术又有精进。”奉帝牵起柳清荷的手,脉脉的目光锁住她。
倏地听见奉帝叫自己的闺名,柳清荷有刹那的失神,而后白皙的脸微微泛起红晕。
“你啊,还是如少女时一般,轻易就羞红了脸。”季诚看着柳清荷那清丽绝尘的脸,心念一动,牵着她朝榻上走去。
柳清荷埋进奉帝胸膛的那一低头,娇羞的表情更甚,只是微挑的眼尾和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云雨交融,长夜漫漫。
餍足过后,奉帝却不似往常倦得沉沉睡去。
他起身披上外袍,没有吵醒柳皇后,一个人去了明德殿。
明德殿怕是要灯火通明一整夜了。
就在奉帝离去之时,原本熟睡的柳清荷睁开了双眼。
眼中一片清明。
“丽姑姑。”柳皇后一开口便知她方才根本就未入睡。
“皇后娘娘,陛下已经去了明德殿。今晚怕是就宿在那儿了。”丽姑姑快步来到榻前,恭敬道。
“嗯。”柳皇后的声音轻缓而温柔,说出的话背后之意却不为人知,“事情安排得如何?”
“皇后娘娘请放心。”丽姑姑目光一转,“一切都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二皇子不会有机会活着回到大奉。”
“给我盯着点,不得出差错。”柳清荷眼中满是寒光。
众多皇子当中,二皇子是她儿季修为帝的最大阻碍,她这个做母后的定然要多谋划谋划。
“老奴明白。”丽姑姑恭敬道。
得了准信,柳清荷方又躺下,安心地准备继续就寝。
丽姑姑退出去后,寝殿内重归平静,只有袅袅的浮烟散发出怡人的香气。
此时,青王府。
赈灾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寅时一到,青王将率众前往宜城。
邢泽走到季青临身边,附耳说道:“王爷,都按您所说的安排好了。”
此行必定凶险,想要他死的人不在少数,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季青临微微敛眸,沉沉地“嗯”了一声。
晨光熹微里,缓缓走来一人。
等那人走近了,他才看清是谁。
“司徒先生,您怎么来了?”季青临面露讶异之色。
他的惊讶在司徒烈意料之中,毕竟他是去赈灾,不是去游玩,一般人不会上赶着陪同。
可司徒烈不是一般人。
灾城疫病频发,一来他想救人,二来他想精进医术,三来……
他将目光落在季青临那张不笑时如雪山般清冷的脸上,而后笑开:“我怕王爷一人在路上孤单,特来陪你。”
明知他在说笑,可季青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缓缓开口:“路上舟车劳顿,只怕先生受苦。”
司徒烈无所谓地笑笑:“我看起来像是那等吃不得苦的人吗?”
不等季青临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再说了,我想王爷也舍不得我吃苦,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