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浮出水面时,迎接她的是一室静谧。
这里仿佛除了那一豆光,只有长青一个活人。
长青从水里爬了上来,站在岸上,她甩了甩头,然后提着手里的东西往灯光的方向走去。
她刻意加重了脚步,一步一步踩在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鼓点一样,悄然鼓动了周围隐于黑暗中的人的耳膜,然后直达心脏。
鼓点一样踩在人们的心尖上。
处于黑暗中的人不自觉地抬头,转动着麻木的眼珠,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道身处于光亮中站立着的人影,或背对着他们,或侧对着、或面对着他们。
燕姐也逐渐从麻木中醒过神来。
长青在被灯光笼罩的一米范围内盘膝坐下,然后从衣服做成的口袋里往外开始掏东西。
她低着头,一边掏一边像是浑不在意但又像是兑现承诺一般郑重其事地轻喊了一声:“燕姐。”
清亮的声音在洞内回荡,转瞬消声,洞内短暂地恢复静谧。
可被叫到的燕姐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抱着小孩儿的手也不由紧了紧。心中仿佛是期待,但又不敢再有过多的期待,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长青。
只听长青道:“你看,我说过的,我们有食物。你看,我抓到了鱼,还有虾。这些虾的虾肉最是鲜嫩美味,小花花儿吃刚刚好。”
看着长青不断掏出来一条条鱼,一把把虾,燕姐的心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嘴唇颤抖,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颤抖,抱着小孩的手越抱越紧,紧到怀里的小孩儿不适地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嘤咛声。
燕姐这才如梦初醒,放松怀抱,小心翼翼地重新抱好小孩儿。
接着她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落,滴落在小花花儿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小脸上。
眼泪滚烫、灼人。
燕姐一边抖着手给花花儿擦落在脸上的眼泪,一边大张着嘴,无声地恸哭起来。
虽是哭着,但也笑着。
等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燕姐这才擦了擦眼睛,抱着小孩儿从黑暗里膝行着出来,来到长青跟前,然后对着长青身子往前一倾,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接着暗哑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谢谢!”
今天,她手上已经挤不出多少鲜血了。再有一天,她和她的花花怕是就要撑不下去了。
长青一愣,赶忙伸手去将人扶了起来:“燕姐,使不得,快起来!”
燕姐顺着力道直起了身子,看向长青的目光,眼眶里再次蓄满了眼泪。
这时,刘铭拖着伤腿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他脸上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此时他的两只眼睛不再在是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暗淡灰败,而是发着光,灼灼地看着长青,看着长青掏出来的一小堆鱼虾。
看着看着,他笑了,也哭了。
所有人都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围在长青身边,看着那堆成小山的鱼虾,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直播间:
【我哭了!】
【我也哭了!】
【燕姐从黑暗中膝行出来,头磕下去的时候我瞬间泪目了!】
【刘铭从黑暗中艰难爬出来的身影,看着那堆鱼虾又哭又笑时的神情,我……潸然泪下。】
【呜呜呜……太感动了,我感觉到他们活过来了,他们的精气神重新回复了光彩。】
【呜呜呜……主播太伟大了!】
【我太太太喜欢主播了,她总能给陷入绝望的人带去希望,带去力量,带去生的契机!她太温暖太伟大了!】
……
得到食物,洞中的人像是木偶被注入了灵魂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洞内的气氛转瞬活跃了起来。
所有人开始忙碌,就连从来都闭着眼睛养神的小花花儿听到周围的热闹声也忍不住数次睁开了眼睛。
给鱼去鳞的、开膛破肚的、剔骨分肉的、清洗内脏的、给虾剥壳的、往石锅里装水的……
所有能吃的都不被放过,一一被分门别类处理干净。
最后碾成肉糜的鱼肉、虾肉分别被放进了装有水的石锅里,鱼骨、鱼鳞、鱼内脏和虾壳也分别被放在了干净的石板上。
待一切准备完毕,有四人站了出来,分别端起石锅、捧起石板,长青则拿起了“灯”在前面开路,五人鱼贯走进了黝黑的洞道里面去。
这次因为手上端着食物,几人走得越发小心翼翼。
走了比平时足足多了一倍的时间才来到洞口就近的一个拐弯处,停下。
这时几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满身满脸的汗,热得仿佛在桑拿房里蒸桑拿。
此时已经不需要照明,洞道中已经很是明亮。
五人停下来喘了口气,长青退到一边。
另外四人把手上的食物小心放到一边,然后开始往身上脸上头上套衣服,尤其是五十岁的郝大爷,把身上蒙了个严严实实,连眼睛也蒙上了一块深颜色的布。双手更是厚厚一层,堪比北方冬日里最厚的棉手套。
长青没有往身上套衣服,却是往眼睛上蒙上里一块布。
直播间:
【这什么情况,我有些看不懂了。】
【眼睛上蒙那么厚的布,还这么看路?】
【楼上的……是不是忘记了外面的太阳有多烈了,能直接把人烤熟的那种。不做点防护人根本就出不去,出去就是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