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许和成丰又去司外请,但请来的郎中也都束手无策,有的还说商挽萧的求生意志不强,怕是挺不过去了。
但不管郎中怎么说,严许和成丰都没有放弃,各种名贵药材一直喂着,还时不时地用辛辞留下的话来刺激商挽萧。
时间一晃过去五日,商挽萧缓缓睁开眼眸,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滚滚烟雾。
耳边传来痛苦的哀嚎和杂乱的泼水声,他蹙眉支着双臂坐起,随之便发现自己的身形缩小了许多,茫然地环顾四周,幽暗的房间、冷硬的床板,他竟是又回到了冷宫!
火势迅速蔓延,商挽萧下榻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身子和年龄变小,力气也跟着打折扣,他努力半晌都未能冲出这间即将被大火吞噬的厢房。
浓烟呛鼻,商挽萧猛地咳嗽起来。
漫天火光,他似堕炼狱,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忽地,伴着咣啷一声乱响,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紧接着,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冒险入屋,牵住了他的手臂。
从火海中逃离,商挽萧虽捡回一条命,却连续昏迷了半个月。
等他再醒来时,身下的被褥早已换成一片寒冰,他冻得瑟瑟发抖,翻身坐起想要逃离这间冰窖。
谁知,一个严厉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待不够两个时辰,不许出来!”
闻声抬头,商挽萧看到了那个救他的中年男子。
硬生生捱过两个时辰,商挽萧早已是饥寒交迫,出窖却只换来一个冷硬馒头和一句“赶紧吃完,吃完随我去练功!”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折磨,商挽萧回到床榻刚欲入睡,胃中便袭上一股绞痛,紧接着全身便痉挛起来。
他强忍难受,摸黑找到男子的房间。
门轻掩,他一推就开了,进屋时发现男子正襟危坐,似是料到他会来。
“我难受。”商挽萧说。
男子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瓶,道:“你中毒了,这里是解药。现在,你有两条路。一你跪下拜我为师,解药给你;二你生捱过去。”
少年心气高,不想给谁下跪,最终硬生生熬了一夜,直至第二天黎明,伴着初阳的第一抹曙光洒下,身上的疼痛才慢慢散去。
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商挽萧便被人猛地拽起,倒挂着悬在了梁上。
“手摸脚踝,做不够二十个,今日别想下来!”
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商挽萧不服地哼了声,随之便像挺尸般地将手随便一耷拉,明晃晃地抗议。
男子也不惯他,转身就走。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商挽萧睁开眼,后努力翻身而起,一手拽住悬起的麻绳,另一只手将脚踝的绳扣解开,身体在空中一摆,落回地面。
可谁知,他的脚刚着地,一根长鞭就甩了过来,啪地一下将他抽倒在地。
“不好好练功,只想着投机取巧,当罚!”男子去而复返,手中的鞭子一次次落下,商挽萧只能跑着四处躲闪。
最终,又是混了一身伤。
但这并不能引起男子的怜悯,第二日起来,又是掺着毒药的饭食,毒性虽不至于要命,但却让人生不如死。
摆在他面前的仍是两条路,拜师和煎熬。
商挽萧倔劲上来,就是不下跪。
一日一日,非人的磨练、残酷的惩罚,商挽萧一直游离在生死边缘。
终于有一日,他再坚持不住,在练功时昏了过去。
深渊、地狱,他在其中艰难地向前爬行,身遭尽是虎视眈眈试图索他魂的恶鬼。
隆!一声惊雷乍响,他猛地坐起,身形已是成年模样。
耳畔传来刀戟碰撞声,他迅速翻身下榻,打开房门,两丈远外,血水迸溅,一把长刀已刺穿男子的心口。
扑腾!这个驯了他八年的男子,在他面前化作一具再无温度的尸体。
他愣怔地看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人养了他八年,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教他的也尽是复仇和杀戮,但他不喜欢血腥,所以便一直不受待见。
如今,这人死在寻仇人的刀下,再也无法掌控他,但他并不觉得痛快,反倒如那阴沉的天,窒闷的很。
长剑出鞘,他与那几个挥刀斩来的人迎面对上,经历一番殊死拼杀,寻仇人变成他的剑下亡魂。
大雨哗地一声落下,将他带血的长剑冲刷干净。
商挽萧扛起男子的尸身,去后山将之掩埋,墓碑前,他屈膝下跪,第一次喊了这人“师父”。
俯首碰地,他在坟冢前磕下三个响头,第三个磕下,他俯身待了好久,普天之下,他又孤身一人了。
雨势渐歇,商挽萧慢慢抬起头,周遭竟是又变了模样,此时的他不是在后山,也不是在坟前,而是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旷野。
几丈之外,柔和的阳光洒下,繁花丛中,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那,正微笑着看他。
是辛辞!
之前的阴霾在一瞬间溃散,他的世界又明亮起来。
商挽萧迈开步子,奔跑着要去到辛辞身边,可辛辞却忽地转身,远离他而去。
“辛辞!你别走!别走!”商挽萧一边喊,一边用力追赶,可辛辞总是离他几丈远,他能看见却碰触不到。
周遭的事物几转变幻,最终他们进到了一片荒漠。
黄沙漫天,让那道身影变得有些模糊,商挽萧的心跳不由加快,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急。
嘣!
一声离弦之响袭入耳蜗,下一瞬,远方的那道身形轻得像一阵风,歪倒在黄沙之上。
狂跳的心蓦地一紧,如同被锁链箍住一般,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扯的痛。
商挽萧疯了一般,飞扑着向前,可远方的那人就是不等他,随着一阵风起,彻底消散了个干净。
“辛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