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六皇子一点提示,十四年前的除夕夜。”
闻言,商栈眼皮一抬,沉默半晌,后恍然大悟,眸色浮现几分危险,幽幽道,“原来当时她看到了。”
孙替不置可否,只道:“一个从六岁开始就处处算计的人,如果真的肯为天下着想,那他定能成为一代明君;但若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亦不顾百姓安危,那他与恶魔又有何异。不幸的是,你是后者,如若让你这样的人登上皇位,那这天下和地狱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商栈转转手腕,如同将谁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说,你是不肯追随于我咯?”
孙替义正词严,“老臣绝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说完,商栈一挥手,命令身后之人,“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后成百上千的箭羽纷纷掷来。
商栈转身看去,月色下,商挽萧着一身玄衣,如同夜行的鬼魅,正挽弓搭箭朝他瞄准。
见状,商栈丝毫不慌,慢悠悠从袖中掏出那半枚玉佩,拎在手中作势要摔在地上,似是在威胁商挽萧:此枚玉佩与我,一损俱损。
玉佩映入眼眸,几日来都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生出一丝愠色,握着长弓的手青筋凸起,搭在弦上的箭终是没有放出。
手握商挽萧的软肋,商栈十分得意,晃着穗子道:“皇叔,只要你此时立即退兵,我保证不追究你杀我属下之事,如何?”
商挽萧的视线在商栈身侧扫视一圈,冷嘲道:“我说一些小小山匪哪来的胆子藏匿那么多火药,原来是得了你的授意。”
“萧王,如果今日你肯归顺于六皇子,那日你杀我大哥之仇,我们也就不同你追究了,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弟兄们对你不客气!”站在商栈身后的一个矮胖山匪愤愤道。
“是吗?”商挽萧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物,捏在手中,“你就要看看,是你们出手快,还是我碾碎这颗珠子的动作快了。”
看到商挽萧手中的东西,商栈不再如方才那般淡定,厉声吩咐:“谁也不许乱动!”
说罢,他重新看向商挽萧,“你想怎样?”
商挽萧转转手中的珠子,没答话。
商栈愈发沉不住气,“我们交换如何?我把玉佩给你,你把珠子还我?”
四周陷入沉寂,如同在等一场判决,少顷,商挽萧抛着珠子,道:“那你先把玉佩交过来。”
“你不要太过分!”商栈怒目圆睁,显然是急了。
而反观商挽萧,面上愈发镇静,他慢悠悠将珠子收回袖中,颇有种要耗到底的架势。
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也无甚意义,他不介意拉个人同他一起下地狱。
看清商挽萧的意图,商栈犹豫半晌,终究是妥协了。多年筹谋,只为登上皇位,如今美梦即将成真,他割舍不下。
只见他抬手一扔,玉佩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啪地一声,稳稳落入商挽萧的掌心。
触感传来,商挽萧的心跟着一颤。
物已回还,可人又去了何方?
见商挽萧迟迟不动,商栈催促道:“皇叔,该还我珠子了吧。”
商挽萧先慢条斯理地将玉佩贴心而放,后随手一抛,珠子朝商栈飞去。
暌违已久,商栈急切地伸手接住,然而,他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
珠子一分为二,碎裂在其掌心。
紧绷的弦在一瞬间断裂,商栈气得全身发抖,后指着商挽萧,疯了般嘶吼:“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交战一触即发,刀枪剑戟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利刃穿破胸膛,鲜红呲地迸溅,皇城的金砖被罩上一层血色,在夜色下更显阴森惊悚。
正如通往权力的这条路,充满算计、牺牲和血雨腥风。
厮杀声、惨叫声,凄烈如泣,在这片嘈杂中,那位曾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九五之尊默默咽了气,竟没能引起任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