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些柱子上雕刻的都是类似鱼鳞一样的图案,触手冰凉,似乎并非普通石头,忍不住暗自惊叹起来。
穿过光秃秃的花园,此时正值冬季,草木凋零,只剩下左前方一处水池里还开着几朵淡紫色的睡莲。
云黎走过去,往水里张望,没有一条鱼儿的影子。
岸边矗立着一座巨龟雕像,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双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竟有几分渗人。
云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找寻出口。终于在绕了几个弯后,来到一处矮门边。此处黑瓦白墙,足有三米多高。云黎试着跳起身,也够不到墙头。
正无奈之际,他瞥见旁边有一棵老桃树,枝丫健壮,似乎可以做个垫脚之物。
盼着粗壮的树枝,云黎颤巍巍在树丫之间站稳,纵身一跃,堪堪翻过墙头,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脑袋嗡嗡直转。
耳中的嗡鸣声逐渐消退之后,一阵喧闹的动静从远处飘过来。云黎心中莫名不安起来,脑袋‘滋’地一下,疼痛不已。
“哥哥,哥哥——”仿佛有人在叫他,可是他是家中独子,又哪里来的孩子称呼他为‘哥哥’呢?
挣扎着起身,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又一阵白光闪过,道路前方出现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两边盖满了青灰色的瓦房,门口悬挂着青白色底的幌子,有写着‘酒’的,也有写个‘米’的,行人络绎不绝,穿插其中。
“嘿,小哥,买布吗?上好的绸缎,拿来做嫁衣刚好!”左手边的摊子上排满了五颜六色的布匹,年轻的老板撑开大红色的料子,拉着云黎的手就往上摸。
光滑细腻,像人的肌肤。
他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好像天地都错位了。
“小哥——哥——哥哥——”童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的街道、房屋像闪电一般的后退,逐渐隐藏进白色的光芒之中。
一转头,身旁站着一位十来岁的女孩,正牵着他的手。
“哥哥,你在做什么?”女孩问,神色满是疑惑。
“你叫我什么?”云黎恍惚间,记起来很久以前,似乎的确有个女孩,喜欢这样拉着他的手,叫他哥哥。
“哥哥,你怎么啦?爸爸妈妈已经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可不能吓我!”女孩呜呜哭起来。
“爸妈去哪里了?”
“去睡觉了,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女孩眨巴着狭长的眼睛,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
“啊——睡着了?”云黎心想,大概是死了吧。
他父母早逝,所以对这种失去父母的感受十分清楚,他拍拍女孩的头,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既然你叫我哥哥,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我带你回家,家里还有奶奶在等着我们——”
“奶奶?”女孩问,“奶奶早就死啦!爸爸妈妈带着我们一起去山上埋的,你忘了啊?”
“咦?有这回事吗?”他记忆混乱起来,脑子里好像被塞进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很反感这种感觉,弯腰呕吐不止。
“妹妹?”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我根本没有妹妹!”
云黎一把推开女孩,喘着粗气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女孩指着自己,夸张的睁着眼睛,“我是你妹妹啊!”
“我可不记得有这样的妹妹!”云黎盯着女孩,冷静下来,“而且,刚刚还是黄昏,现在天空却这么亮,这根本不是现实!”
女孩笑了,眼睛眯起来,“我就喜欢你这股聪明劲!”
天空白云翻滚,乌云密布,像打翻了墨水,撒在了白色床单上,翻搅着,荡漾着,云黎看得入迷了。
一转头,迎上一双魅惑的凤眼,记起来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那双眼睛,猛地吓出一身冷汗,顿时脑袋清明,眼神恢复了神采。
“没想到,他竟然能发现自己在‘幻境’之中!”嗓音尖利,像一只被捏住了脖颈的鸭子。
云黎仿佛灵魂归位似的抖了一下,伸出手转了转,握成拳头,仿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操控自己身体的真实感。
四周光线昏暗,空气湿黏。
他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此时身在一处不见天日的洞穴,地上随处可见一米多高的石笋,前方两边各立着一尊细长的铜烛台,微黄的光照在面前这些人的脸上,竟都是年轻而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
云黎吃了一惊,这些人眉眼之间竟然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他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男人,双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不知是为了防止他晕倒,还是辖制他的行动。
正前方摆着一张睡榻,铺着花斑纹路的动物皮毛,皮毛之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正是他恍惚间见到的那个人,只是似乎有些不同。
睡榻上的女人成熟丰满,像一只熟透了的桃子。而他于梦幻之中碰见的,似乎要更年轻些。但是,单从五官中来看,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又或者是母子或者姐妹也说不定。
他定睛看去,那女人双腿修长,白皙透亮,光溜溜的从青色纱裙中伸出来,斜搭在睡榻边,一荡一荡地晃动着。
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加上屋内异香缭绕,扰乱人心,他竟觉得心脏突突直跳,脸颊也烧起来。
虽然村中也有不少同龄女子,但如此直接的面对女人赤裸的双腿,还是第一次,如何能不心旌摇荡。
他深呼一口气,叹道:“你到底是谁?想要怎么样?”
女人轻轻招手,她身旁的男人立刻弯腰上前,递过去一只花纹围绕,镶嵌满各色宝石的杯子。
她朱唇微启,浅浅噙了一口,微微皱眉道:“越来越难喝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在我这里住得不开心吗?”
那年轻男人依旧弯着腰,语气歉疚:“水瑶大人,不是我们不开心,只是最近越来越担心您的身体,我——我们忍不住会忧虑——”
“唉,这本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既然如此,你还是回去吧。”女人挥挥手,另有两个年轻男人走上前,一个按住那人,另一个手起刀落,一刀斩下那人的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女人的脸上,她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些,塞进嘴里,笑道:“果然,还是害怕的时候,味道最好。”
说完,她眯起眼睛,仔细看着云黎的脸,神色阴晴不定。
“他明明只是关心你,你怎么可以——”云黎有些不平。
“如果真的关心一个人,不就应该为了她的快乐而努力吗?他关心我,反而给我这么难喝的东西,难道不应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