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赢家的!神啊,你凭什么这样了结我的生命?”它充血的眼珠死死盯着衡念。
刺痛顺着它的视线传入衡念的头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拌她的脑浆,衡念眼前发黑,但她依旧不避让,视线相接,竟然是那张怪脸先行移开视线。
“还剩最后一群了,你要拿他们怎么办?”沈瓷羽问。
“我还没想好,不如你出个主意?最好能一波将它们全部干掉?”衡念问,她是确实没想好,毕竟找个有趣的方法杀了这堆最后的幸存者对她本人的幸存可能至关重要。
“瘟疫、饥荒之类的。”沈瓷羽给出的答案很正常,但衡念却觉得还不够。
“啊,我有主意了。”衡念说,“还能和开头呼应一下,同时还能够结合你的建议。”
她重新将[谋杀]和[死亡]结合在一起,获得了名为[永生]的元素,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这份“恩赐?”散播给了所有幸存者。
在极浅淡的粉色和无暇的洁白之中,它们的身体上已经泛起了代表着永生的金色光辉。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在地图上抹去了连土壤都被血液濡湿的区域,只留下了这如同海中孤岛一样的一小片区域。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衡念问,“象征着神明的祝福,却没有给予相应的生存资源,是个还算有趣的结局吧?”
沈瓷羽看着屏幕里可爱的小人,它们的头顶几乎都有象征着喜悦和快乐的气泡,看到它们现在这么开心,沈瓷羽那丰沛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它沉默良久才开口:“你知道吗?我觉得如果当时乌先生选择你作为[如影随形],我估计现在柳泉市已经没有活人了。”
“我就当你在夸我吧。”衡念依旧笑着。
她的心情其实不怎么好,不然她不会一直保持笑容的。
烦躁的情绪在她心底浮现,像是灼热岩浆表层偶尔炸开的气泡,一个接一个。
她已经猜到这个游戏是如何一步步地加强对受害者的影响,而窗外巨手的表现也同样印证了她的猜测。
第一张脸出现在她毫无心理预期的情况下,被她给予特权的角色被分尸杀害,而那时的精神污染她几乎毫无抵抗。
第二张脸出现时她已经阅读完论坛的帖子,已经大概推测到:一旦将自身的情感映射在这些小人身上,很可能会加强怪谈的侵蚀。她在杀死凡人中的掌权者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而那次,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污染侵蚀。
第三张脸出现时,她已经彻底决定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玩家,专心看乐子时,污染几乎对她无效。
那第四张脸出现时,为什么她收到的精神污染会突然增强。
她作为玩家的心态还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你说,”一片寂静里,衡念开口询问,“我是不是有点在可怜这群最后的小人?”
“我觉得有点。”沈瓷羽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虽然好像表现得很桀骜不驯炫酷狂拽的样子,还一直阴森森的笑着,但在我看来,你并不愿意杀死这群……在道德上看来没有任何过错的小人。”
“唉。”衡念轻轻叹气,“我还是差点选错了。还好还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
她是这个游戏的唯一玩家。
不为了取悦任何人、不为了模仿任何人格、不为了表现自己的冷血无情。
只为顺从心意。
也就是说,当她想要停下,想要离开,想要谁死,想要谁活,想要好结局,想要坏结局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
前期她只想试探这个游戏的深浅,所以她想要的就是一场残忍恐怖的社会性实验,而她的所有选择顺应了她的想法,污染和怪谈的力量自然就被压制。
而最后,面对一群只是在好好生活的小人时,她其实已经不想继续了,猎奇的死法和恶意满满的生存条件都不她想要的留下的。
而此时如果她继续选择强撑着杀死这些小人,不就背离了她作为玩家的本心吗?
而那个被困在无眠长夜陌生玩家,最初只是想通过游戏发泄压力,而在被惊吓后产生了“怜悯”的情绪,却因为游戏BUG没能即使实现她的愿望,因此进一步加深了怪谈的侵蚀。
衡念并不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她很快用诸如[岩石][泥土][植物][家畜]等等元素扩建了这片本来很渺小的岛屿,又花了点时间布置了一下这篇土地,调整了天气,降低了白色小人繁殖的频率,又扔下一大堆正面的元素和资源。
随后,她轻而易举的退出了游戏。
对她而言,这个游戏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这次手机并没有对她的退出做出任何阻拦。
窗外的手掌上,最后一张脸从手掌的小拇指上慢慢浮现,那张脸平和幸福,像是在漫长生命中见证过无数的智者,它微笑。
“谢谢你。”它说。
随后一切如同被击碎的玻璃,蛛网蔓延,“咔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