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就是它,这株千年银杏生来的使命。
“……你说得对。”
“我的归宿,并不在此。”
廖清苦笑一声,人和那条靛蓝的衣裙一同溶解在了深沉的夜色里。
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
木偶师位居天幕之上,散发出莹润的蓝光。
……
“你看到了,是不是?”衡念的舌尖尝到了[执念]言语,它阴郁的音色顺着衡念的味蕾传入脑中。
衡念却突然有些好奇,尽管是在这种生死相搏的局面中,她还是忍不住问:“你的那些小鸟呢?”
“……”
“死了。你们人类不是要维持社会的和平吗?在你们重整局面后,它们几个很快就被杀了。”
[执念]说,困住衡念肢体的开始用力,想要将她的灵魂彻底撕毁。
“好吧。”衡念试着抵抗那目标是撕毁灵魂的力量,却发现……几乎是轻而易举,不动声色地减弱力量,她开始试着打听情报,毕竟,从刚刚的记忆来看,[执念]的身上有许多关于[蓝月与红雾]的秘密,如果能破解这个秘密……她是不是就能彻底离开这个游戏了?
“要不要还是当一棵银杏树吧?你这样活着多累。”
她低声蛊惑:“当银杏的日子不好吗?养养鸟、逗逗虫、偷听树下的人类讲话,不好吗?”
“没用的。”此时[执念]倒是平淡,“祂的力量无人能抵抗。”
衡念算了算时间,觉得不能再拖了,她说:“你先别急,看在我们一起度过许多美好时光的份上,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执念]眼珠中的蓝月逐渐盈满,很快将如同玉盘般完美无缺:“你问吧。”
它在拖时间。
毕竟,千年之前的恐怖灵魂,很快就要赶到了。
衡念问:“为什么突然这么大规模地替换人类?你之前应该只会偷偷地换掉几个已死之人吧?”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明明身上……”它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话语戛然而止,只给衡念的舌尖上留下了奇怪悠长的苦涩。
“……因为有更可怕的东西要来了。”[执念]非常坦然地说,“如果我还是向过去一样,只是捏造几个幻象来陪你们这些蠢货过家家的话,就连我也得死。”
“所以,是为了自保?”衡念问,这个答案并不如意料中的充斥疯狂和扭曲,听上去实在过于朴素。
“不全是。”它也许是笑了,因为衡念尝到了一点如同蜂蜜般甜腻的味道,“看你们相互猜忌的样子也有很意思……你们是怎么说来着,下饭?总之,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人类说不定还有别的方式能娱乐一下我呢。”
“也还得谢谢你。”那丝缕甜,此时隐隐有些发苦,“我回去之后,有更多方法消磨时间了。”
未至的灾难……
衡念已经在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了。
套到了足以验证之前情报的消息,她也不再犹豫。灵魂所构的躯体无限压缩,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外形,也因此挣脱了对方的控制。
她轻轻撩拨时间的河水,只需回流几个小时。
廖清的身形如云雾般翩然,凝实,液体月光从她的血肉中涌出。
她抬手,正准备将那液体抹在树皮上之时,衡念轻轻用一小块有些破损的灵魂残渣包裹住了那种奇怪的液体。
廖清微微睁大眼睛,和廖清梨九分相似的脸上闪过疑惑。
衡念又扭曲着自己灵魂的形态,做出了和记忆中银杏树一模一样的反应。
廖清也并不拆穿衡念。
她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衡念的表演,食指无意间划过嘴唇,做出了一个隐秘的嘘声手势。
有人改变了[蓝月]的剧本,但这结果……确是廖清想看见的。
灵魂包裹着那一小摊黏稠的液体,[执念]的本体也随之而至。
靛蓝的月下,它似乎已经明白衡念在它漫长生命中最关键的节点替它做了选择。
看到[执念]的瞬间,衡念毫不犹豫的结束了技能,只要她此时能够回到现实,那么一切都将重写。
伴随着几乎能够撕裂灵魂的疼痛,她最后留的话语,异常的简单。
“还是当棵树养养小动物吧,当人、学人,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
也许,也许。
是时候放下那本不属于自己的执念。
看着[玩家]如同碎片般龟裂飞散的灵魂,[执念]在此刻,突然有些释然。
又或者,它早已在心中无数次构想过今日的接过,这才叫[失格之人]偷走了衡念的碎片?
……
“……”
再睁开眼,衡念坐在银杏树下的长椅,看上去,她正在树下晒太阳的时候睡着了,而且醒来时因为那过于不适合人类入睡的姿势难受了许久。
事实上,她刚在另外的维度和强大的怪物激情追逃,脱身之后,灵魂发出疲惫的喟叹。
一片金灿灿的叶子落在衡念的脸上,还带着些阳光的余温,她暂时没有改变姿势,仍旧抬头望着层叠的树影,一只雪白红喙的小鸟落在枝头,正歪着头看着衡念。
衡念也对它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