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绍自战场上受伤回来后,一直睡不好,唯有在这个名分上的娘子身边能睡得很舒服,但今晚他注定无眠。
在身边人第二次因拉扯到伤处而颤抖时,他果断起身,三两下将那团麻绳解开,把人揽到怀里,手掌轻轻却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崔婉璃受伤的右手臂,把怀里人无意识的挣扎消弭在掌心里。
郁文绍就这样保持了一夜,次日酉时起身出门,下床之前,他看着床边的麻绳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把绳子整理好放在枕边。
崔婉璃睡到巳时才醒,浓郁的白檀香味扑了满鼻,整个帐子里都充满了白檀香,这是郁文绍惯用的香料。
她看向右手臂,只略略抬起,就感觉一阵刺痛,这才想起右手臂伤了。
夹板还老老实实地固定在原处,只是本来应该缠绕在手上的麻绳不见了,规规矩矩地放在枕头边。
难道我半夜自己把绳子解开了?
她从未想过是郁文绍帮忙解开的,她这位夫君看起来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
昨晚她睡前想了很多,迫在眉睫的是两日后的冬日宴,她这幅样子不宜出门赴宴,只能婉拒了。
彩兰早就等在塌下,听到动静,将帘子掀开,伺候她起床。
“娘子好福气,二公子出门前,特意叮嘱马婆婆不许叫你起床,夫人一大早叫人送了骨头汤来,让您这些日子安心养伤。”
崔婉璃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只是感慨一帐子的白檀香味就这样散去了。
*
两日后,锦程糕铺后堂。
崔婉璃在家里躺的实在无聊,拿着翻糖蛋糕的画册就来了铺子,季嫂子和小田快把之前的订单完成了,她准备好好教这两个学徒,她养伤的日子里若是有订单,不至于没人会做。
之前编制画册时,她就有著书授人的想法,所以画册上不仅有完整的图像,也有一些常用的元素,像花儿、朵儿,树枝、小人什么的,今日正好从一个一个的元素教起。
时下流行簪花,牡丹、芍药、玫瑰都颇得众人喜爱,崔婉璃在此基础上,结合翻糖的特性,通过整合叠加的方法创造出新的花种,层层叠叠的翻糖花瓣时而染成渐变色,时而化为各种奇异的形状,既可以作为置景,又可以簪到人偶头上,增加翻糖蛋糕的特色。
崔婉璃准备教授的,就是一株“彩凤衔珠梅花”,由翻糖制成的绿梅做底,彩凤栖在梅花枝上,口中衔着一枚金珠。
这株花的制作难点在于层层叠叠的梅花和凤凰摞在一起,若是大小和配色没考虑好,就会显得过于累赘,白白浪费了如此好的意象。
小田这些日子苦练捏糖粉团,如今梅花和凤凰的形状已经能捏出大概,但于色彩搭配上没开窍,控制不好染色的深浅程度,每一层叠加上去后,颜色过于杂乱,造成的结果就是整株花到处都是重点,最后就是找不到重点。
相比而言,季嫂子就更全面些,形状和色彩没有大的差错,不过凤凰的形象太过精细,需得大量的练习才能掌握。
崔婉璃的右手被吊着,就用左手教她们两个调整,二人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学习,都非常认真,而且二人还在暗地里较着劲,都知道娘子明年要开新铺子,这时不努力学,怎么对得起娘子的看重。
快到午时了,崔婉璃暂时叫停,带着二人出去吃午饭,郁府的马车刚行至州桥大街,就看到一个年轻娘子被从路边的医馆里赶出来。
季嫂子掀开帘子往外看,惊呼:“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