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脸一红,心道,正是因为《鸥鹭忘机》弹不好,才要一直练嘛。谁知道自己竟然在练琴时走神了呢。这个表哥,不但棋艺了得,难道琴艺也过人?
“表哥,您请坐。”玉婉指着不远处的圈椅道,说罢又吩咐远梅,“去给表公子倒茶,记得先净手,别带了香气。”
叶景羿看看玉婉,心口堵了一口气,在圈椅上坐下,看着玉婉道:“你弹吧。”
玉婉微闭双目,调整气息,几息过后,双手落在琴上。
是《阳春》,叶景羿心道,片刻后他就不自觉地点点头,比刚才的《鸥鹭忘机》好得多,且应时应景。叶景羿还觉得,这曲子还和眼前这个人很相称。
明明能弹好,刚才还那般模样,叶景羿疑心她是故意的,故意惹他心烦。
玉婉连弹了三遍《阳春》,一次比一次弹得好,叶景羿神色柔和,嘴角放松,甚至隐隐有些笑意。
叶景羿坐得有些偏,玉婉弹琴时一直没看他,等她三遍弹完,才朝叶景羿看去,只见叶景羿正用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看着自己,那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玉婉看着这样的叶景羿忽然心跳加快,一阵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
叶景羿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神色的变化,在玉婉看向她时,颔首称赞道:“这曲就弹得很好。”
叶景羿说话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冰雪又凝在他脸上,玉婉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叶景羿见玉婉弹完琴,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眉间微皱。
玉婉收回视线,摇头道:“无事,就是难得听表哥夸我。”
叶景羿道:“好就是好,不好我也夸不出口。嗯,你的字也不错。”
“先生教的好。”玉婉忙为先生挽回声誉,免得叶景羿又说,教不严师之惰。
“等你去京城,会有新先生的,虽不是大名士之后,教你也足够了。”叶景羿心里已经把玉婉的这个大名士之后的先生当成沽名钓誉之辈。
玉婉忙摇头:“一人不拜二师!”
“你这倒又讲究起来了。那到时候再说吧。”叶景羿对于玉婉的这一点倒是不讨厌,便没有强求她。说着叶景羿站起身,“我回去了,你也歇会儿吧。”
玉婉起身,屈膝道:“表哥慢走。”
叶景羿颔首示意,离开玉婉的房间。叶景羿走到门口时,玉婉叫住他。
“三表哥。”
叶景羿回头:“怎么?”
玉婉看着叶景羿,想从他脸上看到先前的神情,发现一点踪迹都没有,这张脸好像从生下来就没有笑过似的。
“没……没事。”玉婉道。
叶景羿以为玉婉还想弹琴,便道:“你想弹便弹吧,曲不离手,不让你弹确实也不行。”
玉婉没吱声,看着叶景羿离开。
叶景羿走后,玉婉又缓缓地坐下,但没有再弹琴,心里有点乱糟糟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满娘,我有点难受。”玉婉道。
满娘忙过来:“姑娘怎的了,又晕船了吗?还是弹琴累着了?”
玉婉靠在满娘怀里,摇摇头:“感觉都不像,我说不上来。”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突然就难受了。”满娘去探玉婉的额头,并没有发热。
“嗯,就是突然的。”玉婉捂着心口,“就刚才,又或许更早的时候,可能还是晕船吧,玉婉道。”
“那再吃些药吧,我去厨房熬,姑娘躺一会儿。”满娘道。
满娘把玉婉扶到床上躺在下,又叫远梅把雪莺给换了回来,才去给玉婉熬药。
玉婉面朝里躺着,手捂着心口,感觉心口闷闷的,与之前晕船的症状并不相同。而且,她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叶景羿刚才那样看着她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玉婉忽地坐起身,把守在她旁边正在做针线的雪莺给吓了一跳。
“姑娘?”
雪莺看向玉婉,只见她面色绯红,气息急促,以为玉婉发热了,忙去探玉婉的额头。
玉婉偏了偏脑袋,笑道:“我没事,我没有发热,也没有晕船。”
“那姑娘这是……”雪莺不解地看着玉婉。
玉婉脸越发红了几分,扭身又趟下,拉起薄被将自己连头带脸给盖上,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好得很!”
雪莺见姑娘这样,越发担心了。
满娘端着药回房的时候,正好遇上出来透气的叶景羿,他将满娘叫住,问道:“怎么又熬药,谁吃?”
满娘道:“姑娘吃,她好像又有些晕船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叶景羿眉头微蹙。
“说是突然就难受了。”满娘道。
叶景羿担心玉婉出事,道:“我跟你去看看。”
叶景羿跟在满娘身后去了玉婉房间。
玉婉仍在床上躺着,背对着几人,身上盖着薄被,胳膊却在外头,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