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琢手指攥得咔咔作响,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腾而起,烧得他几乎拔剑将面前人碎尸万段。
寒光倏地划破黑夜,剑锋直指眼前人。
月如琢拔出剑架在方儋脖子上,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迸出:“你为何装成方鉴的脸,方鉴又在哪儿……给我好好交代清楚,不然,你便等着接自己的脑袋……”
方儋身体僵直,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方鉴……方鉴……”他面上涕泗横流,如丧考妣,大声悲诉:“他死了!”
死了?
月寻归眉心一动,“谁杀的?”
方儋仰起头,眼底的恨意烧成燎原:“方怀之!”
说完也不等两人问,便将一切都吐了出来。
原来在外界浑然不知的时候,真正的方鉴早已死于方怀之手中。他不仅杀了方家,还将如今整个方家都收入囊中。而为了防止外人怀疑,方儋便一直强迫他装扮成方鉴的样子迷惑世人。
“所以,让你来岳州也是他的主意?”
方儋点点头,实诚道:“现在半个都城都在长公主手里,他同我说只要来岳州才能保我性命无虞。”
“他还同你说,月家的人早就死完了吧。”
方儋目光闪躲,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他只知月家的大火是方家做的,但不知月家家主还活着。这些年他又一直生活在都城,对千里之外的岳州更是知之甚少。
“你也太蠢了些,他让你来岳州,不就是要让你被我们杀了,他好名正言顺继承方家家主之位么。”
方儋脸上露出几分希冀,恳求道:“两位既然明白我是被冤枉的,那便放了我吧!如若将我杀了,岂不是要如了方怀之那孽畜的意?更何况我现在还是方鉴的身份,如果我死在月家,方怀之又怎会善罢甘休?”
“冤枉?笑话,你以为当年的事你未加入便能全身而退?”月如琢剑刃微抬,拍了拍他的脸,缓缓道:“方家人,一个都逃不掉。”
月寻归淡淡道:“就算你出去了,方怀之也不会留你的命。”
闻言,方儋捂着脸,挨着墙角颓丧地坐下。
是啊,方怀之本来就是要借着机会来杀他灭口的,他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反倒更容易被杀。
横竖都是一死,在月家也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月寻归扫向月如琢的手,后者心领神会,手腕一转将长剑收入剑鞘。
“你们问吧。”
如果能替他杀了方怀之,他在九泉之下也能有脸见这个与他鲜少亲近的大哥了。
“这些年方家都和谁走得近。”
方儋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荀家。”
与方家相比,荀家在朝廷的地位要高得多,虽仍不及谢家,但掌握着大诏一半的钱财,因此也无人敢小觑。
他不懂政事,不知道方家是何时搭上荀家这条船的。只知道入都城后不久,便常见方鉴与荀家的人往来酬答。不过方家这些年也给了荀家不少好处,据他所知,光是成箱的黄金就送了不下二十次。
他原先也以为方鉴与荀家家主交好,方鉴死了,荀家应当会出手解决方怀之。可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荀家不仅没有派人杀方怀之,甚至还替他遮掩方鉴死的真相。
听他说完已是夜半十分,两人出了牢房。
夜已深,昨夜雪又积了一层。
“那便对了。”月寻归轻叹一声,自顾自道:“荀家是前朝太后党。太后在世时属意的如今皇帝萧寅,也难怪荀家会来抢先帝留下的玉玺。”
“荀家不是皇帝的人?”
“如今姑且算是罢。”月寻归边走边道:“萧寅乃是先皇遗旨中定下的继承人,是先皇之胞弟。而文嘉太子,是先皇嫡子。当年宫中走水,年幼的文嘉太子和玉玺都不知所踪。”
“文嘉太子?”这名字月如琢从未听说过,不自觉多问了句:“如今的皇帝不是先皇自己定下的么?玉玺又是先皇在世时丢的,为何不直接换个新的?”
月寻归似笑非笑:“你怎知,如今的皇帝是先皇自己定下的?”
月如琢脚步一顿,脑海中忽然一道亮光闪过,一个念头渐渐浮现出来。
“您是说……”
“文嘉太子一出生便被先皇立为太子,他的母妃又是先皇挚爱,在宫中无缘无故消失,本就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就算萧寅得了遗旨,但如若不找到玉玺,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那玉玺和文嘉太子是一起消失的,爹你以前那么护着玉玺,难道……您是先皇的人?!”
月寻归没有直接言明,转而笑道:“书房内挂的那幅书画,你不妨去看看。”
月如琢讪讪一笑:“不会是以前放玉玺的那地方吧……”
这些年他爹护着那玉玺护得厉害,小时候有次他好奇偷偷去他房中看,找了许久才在那幅书画后找到,结果还没摸到东西,人先被他爹抓到了,被揍得三天没下来床。
也是后来大火之后,他才从方家人口中得知,爹这些年藏的那宝贝,居然是先皇的玉玺。
“不对啊,那玉玺既然是和文嘉太子一起消失的,那文嘉太子在哪儿?”
月寻归提步往里屋而去,轻飘飘给他扔下一句话。
“月如琢,你今日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