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是有心看谢朝蕴挫一挫沈缱威风的。能入她月玲眼的人不多,谢朝蕴算得上一个。
谢朝蕴铁定暗恋愫愫。
不说别的,一看沈缱那副模样就明白了。若是他未曾和谢朝蕴见过面,断不可能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谢朝蕴在朗州待了八年,就住在过去赵家老宅的竹林之后,这些年也始终在派人调查愫愫的行踪。更确凿的证据是,那谢朝蕴一听她的人说是愫愫要他回都城,当日就启程了,这前后连十日都不到,她才不信是巧合。
见她的时候一副清心寡欲的冷淡模样,一见到愫愫就原形毕露笑意盈盈的,这要是没点心思,她月玲把名字倒过来写。
月玲刚回到家,就看见一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外头,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终把苍前推了出来。
“沈缱把前些天抓的那几个大澜刺客放走了。”
“你说什么?”
身后侍卫一脸为难,说道:“家主,是沈缱亲自来的,他是赵姑娘的人,我们……不好拦啊。”
“他来了你们就放人?!”
这是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沈缱就是在报复她把谢朝蕴带到了愫愫跟前,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气死我了!”月玲简直想要破口大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了怒气。
“你们,这个月的月钱,少一半了!”
众侍卫缩着脖子,一个个像鹁鸪一样。他们鲜少见到家主发这么大的火,还哪敢说话,一个两个的都不约而同给苍前使眼色,盼他想个办法出来平息家主的怒火。
“方怀之既然已死,这两个大澜刺客留在月家也只是徒增祸患。”
月玲双眸圆瞪,气恼道:“月苍前,你敢忤逆家主?”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她气的是这个吗?她气的是沈缱一句话没同她说就将人带走了,这两个大澜刺客要是逃了出来伤了愫愫怎么办?他沈缱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再说,你一个小孩子掺和这些做什么,练功去!”
“他走的时候说,若你有疑问便去赵家寻他。”沈缱来要人的时候他不在月家,这些话都是沈缱说给月家侍卫听的。他既说了此话,想必已经料到了月玲会来寻他。苍前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何尚未解开的误解,但他知道沈缱是赵愫愫的人,月玲是赵愫愫的挚友,他们二人顶多是误解,不会是你死我活的恩怨。
当然,他也猜不到其中的症结正是在愫愫身上。
“你若要将人要回来,我替你去便是,沈缱不会为难我,想必也会给我一个说法。”
苍前揉了一把头发,眸光有些无奈看着她,“还有,月玲,我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不是小孩子,月苍前,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那个算不好账的小孩子。”刚刚领来的时候明明学算账学得好好的,忽然又去学武了,真不知道这小子整天脑袋里想的什么。
“你去,你才习武多久,沈缱底下的人你怕是一招都敌不过。”月玲不赞同地摇摇头,说道,“我自己去走一趟。”
月玲摇摇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说失望称不上,只是有些不解,虽然她收下苍前,一半是因为愫愫,一般也是因为这小子聪慧,是个可造之材。不过,他如今也很好。
她禁不住回望了一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少年的眼眸。
那里头有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无限思绪,轻于微尘,又重于千钧。
那抹笑让她愣了一下。苍前是很少笑的,每次笑的时候嘴角只会弯起一点弧度,但她却恰好每次都能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初见时候的那尚有几分青稚的面庞已经消失在记忆里,取而代之的是每次危险他挡在她身前时候的模样。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月玲摇摇头,想要把脑海中这些莫名其妙的心绪甩出去,走到门边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可是这小子,未免长得太勾人了些。
别看了别看了,正事要紧啊月玲!
她加快了脚步,但怎么瞧着都有几分逃离的意味,苍前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赵家门口的侍卫对月玲的去而又返早已习以为常,在月家生意不忙的时候,月家家主每日都要来三回。
早上一回,午后一回,晚上点灯了又来一回。
反正就隔着一条街,近得很。
月玲快步走进门,穿过回廊就看到了木亭。
沈缱果然还在那里。
他面前不知何时摆了棋盘,他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正在同自己对弈。月玲难得生出几分兴味,她倒要看看,沈缱是否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冷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