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她之后,那个赤乌人执意要让李家一家人去他的寨子里坐坐。
刚承了人家的恩情,李家夫妇实在不好拒绝,只好带着李岁岁一起去了他们寨子。
本来一开始心里还有些打怵,走进去后却发现这个寨子里十分干净整齐,寨子里的姑娘们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看就是个十分富裕的寨子。
那领他们来的赤乌人见李家夫妇好奇的打量,便用夹生的夏语跟他们说了这个寨子里的事。
大概意思是,其实他们这个寨子是最近几年才富足起来的,曾经他们都不知道还有东田玉这么值钱的东西,在他们住的后山上就能采到,寨子里基本都是靠打猎和采药来维持生计。
但前几年寨子里忽然来了个夏人,跟他们说了山里有东田玉这个事儿,还一步步地教他们怎么辨认玉石、怎么采石、怎么开玉,还教他们怎么做生意,这才让他们有了如今的富贵。
李家夫妇于是问他们怎么不把东田玉买到夏国,那人却说,当初教他们采石的那个夏人说,夏国地大物博,也能采到许多玉,东田玉只是其中之一。
于是寨子里的人认为,夏国的玉石生意怕是不好做,所以优先卖给了赤乌另一边儿的国家。
只这样赚得也已经比他们曾经多许多了,加上他们这儿离夏国和赤乌的交界远,便将此事一直搁置了。
听到这儿之后,李家夫妇便考虑做起了东田玉的生意。
安州与赤乌交界处虽也能采到一些东田玉,可数量到底是不如这边多。
也是因为李家夫妇这一遭,赤乌的东田玉才开始大量的进入安州,后来流通到夏国其他都城。
……
“这对不上。”沈郃皱眉摩挲着自己手里因为他的体温而开始升温的和田玉,“东田玉大概是五年前开始进入夏国的,你说十年前第一次去赤乌是十岁,十三岁走失,那便是七年前。”
“七年前令尊和令堂在赤乌与那人谈东田玉的生意,可过了整整两年才正式开始进货?”
因为发现了李岁岁话中的瑕疵,沈郃的语气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开始近乎质问,是他从军这些年审问不少人之后留下的习惯。
蒋肃音又偷偷踢了他一脚,沈郃这才略微回过神来,将神色放缓。
李岁岁倒并未被他吓到,仍是那副舒展闲适的姿态:“是的,沈将军,这笔生意,我们花了整整两年才正式做成。”
她润了润刚刚因说了过多话而有些干涩的嘴唇:“因为赤乌的王最开始不知为何,不允许那个寨子里的人把东田玉卖到夏国,直到两年后,又没有任何缘由地忽然同意了。其间原因,便不是我们一个小商户知道的了。”
沈郃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莫戈,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便伸手在他大脑袋上狠狠抓了一把。
莫戈被他弄醒,却仍有些昏昏欲睡,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你说的那个开采东田玉的寨子,可有名字?”沈郃一边继续薅莫戈一边问。
李岁岁摇头:“应当是有名字,但不知道怎么翻译成夏语,我们便用寨子里主要的姓氏称呼,称它为西里寨。”
西里……
沈郃与蒋肃音对视了一眼。
对上了。
带着东田玉的西里千是赤乌人,而赤乌恰巧有一个专门开采东田玉的西里寨。
莫戈总算被沈郃薅得清醒了些,因为不满,张口便欲咬向那只扰人的手,一下子闻出是沈郃的气味儿,又很快收起了尖牙,舔了舔他的手。
沈郃浑身一僵,照着莫戈脸上来了一下,冷道:“别睡了。”
说完他又转向李岁岁:“西里寨的人自己会戴东田玉吗?”
这个问题,李岁岁却答不上来:“那时的我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最后一次见西里寨的人也已经是三年前了,不敢贸然回答将军。”
“那除了刚才说的,李姑娘可否还觉得西里寨其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岁岁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实在没有了,只是这个夏人教他们采玉的事儿叫我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听上去就像是……”
沈郃接过话头:“就像是跑那么远专门为了带他们致富的。”
李岁岁一愣,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从三言两语中听了出来。
“你可有问他们那个夏人的名字?”
李岁岁还是说没有。
至此,沈郃能问到的就这么多了,他点点头:“实在感谢李姑娘为我们解惑,姑娘近日独自在家也多注意一些,尽量别叫旁人知道,若有什么帮得上的,你尽管叫人来军营里叫……叫蒋将军。”
李岁岁闻言捂嘴笑了两声,也知道他是要告辞,便起身相送:“将军为我们安州人守安宁,我能有帮得上将军的才是荣幸,都是应该的。”她看了一眼蒋肃音,“要不两位将军留下吃个午饭?”
沈郃蹲下去把仍然有些不清醒的莫戈拽起来,婉拒:“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就先回了,多谢姑娘招待。”
姑娘的双亲不在家,蒋肃音不好一个人留在人家府上,
虽然很想跟李姑娘再吃一顿饭,他也只能作罢,跟着沈郃离开。
李岁岁把二人送到府门口,看着两人一虎的背影,有什么忽然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沈将军等一下!”
李岁岁快步追上刚走出几步的二人,表情比方才严肃了一些,“我想起来了……西里寨里,供了一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