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钰恒这才放下茶水起身:“听闻将军一大早便去拷问了一个赤乌俘虏。”他那双狡黠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不知将军可问出了什么?”
被沈郃抓住了嘴的莫戈听他这么说,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窜出来的人,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蒋副将受累,帮我把莫戈带出去。”沈郃把莫戈推到蒋肃音那边,用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警告了他。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莫戈向来不会再正事上给沈郃添麻烦。他知道许多事沈郃都有自己的考量,最终还是听话跟着蒋肃音出去了。
蒋肃音带着莫戈和李山出了大帐。
只是并未走出多远,莫戈便又悄声开始往回跑,蒋肃音虽是武将,到底也是没法和老虎角力的。
他下意识张口想叫住莫戈,又担心惊扰了里头那位。
幸好,莫戈很识趣的停在了大帐的几步开外,静静地趴下,还对蒋肃音微微点头示意。
李山用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蒋肃音的肩,语重心长地表示:“走吧副将,不用管他,你大可把莫戈当个人看。”
毕竟李山已经亲眼见识过莫戈的灵智和本事了。
……
陆钰恒看着沈郃把所有人都支出了大帐,心中了然,也把自己带的人都叫了出去。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郃:“将军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是问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其实按官阶来说,沈郃现在与陆钰恒是平级的。
但夏国统兵权与调兵权分离的形式,其实无形地把更大的权力都转移到了指挥司手里。
陆钰恒手里的权力,远远要比沈郃手里的实在得多。
沈郃笑笑:“确实问到了些消息,却和战事没有太大的关联,不知能不能入得了总指挥的眼。”
“无妨,沈将军不如先说来听听。”
沈郃示意陆钰恒坐下说,两人坐下后,沈郃才缓缓道:“那赤乌人嘴严得很,我问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地跟我说……”
他神秘兮兮地看了陆钰恒一眼,“说这些年卖到咱们这边的东田玉都有问题,是为了报复夏人有意为之。”
“报复?”陆钰恒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兴味,“只不过一堆破玉石,能怎么报复?能报复什么?”
沈郃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赤乌人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也没完全听明白,大概意思好像是十几年前曾经有个夏人到他们那儿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这才引来他们报复。”
听他说完,陆钰恒不知为何竟蓦地笑了起来,良久才停下来冲沈郃挑眉:“沈郃,你不就是一直觉得你母亲当年的死和赤乌有关吗?”
在帐外默默听两人对话的莫戈肌肉忽然紧绷了起来,耳朵也动了动。
沈郃面上仍是那副平常最爱挂着的表情,甚至还多了几分真挚:“我当初的确有怀疑,但刑部不是已经给了结果了吗?当年我不懂事,如今在边关三年,许多事情想法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
陆钰恒挑眉:“哦?是吗。”
沈郃的笑毫无破绽,陆钰恒却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对他说:“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余临那边,不管是刑部还是指挥司,知道的事情都比你想得要多得多,你不要自作聪明去试探什么。”
沈郃无奈叹气:“我是真的没想试探什么,东田玉有问题这件事也是那赤乌人告诉我的,难道和指挥司查到的不一样吗?”
陆钰恒那双狡黠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盯了沈郃许久,像是想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直到觉得确实从沈郃脸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他才又缓缓坐了回去:“具体的我不便透露,只能说确实有些问题,至于报复那个什么十几年前的夏人,就纯属放屁了。”
说到此处他忽然沉下声来,目光似乎飘向了远处:“沈郃,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夏国、以及夏国人,没有谁对不起赤乌的,赤乌屡次进犯,纯属是他们自己贪婪无耻。”
沈郃的唇角微微勾起:“看来那赤乌人应当是骗我的了,还得多谢总指挥指明。”
他不再继续说这件事,转而问陆钰恒,“总指挥这次亲自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陆钰恒本就不执着于此事,只是听李山说沈郃一大早便去审问赤乌人,心中有些好奇。
总的听下来,这赤乌人虽给沈郃传递了一些消息,却几乎没有什么用。
除非沈郃没说实话。
陆钰恒知道这是极有可能的,但他尚且看不出沈郃的破绽。
有些事陆钰恒身在其位,不可能全然透露给沈郃,方才对沈郃的提醒却并不是假话。
他虽与沈郃没有什么交情,可在沈郃母亲这件事上,他实在有些不忍心。
沈郃现在是安州的要员,有些事情如果让他知道了,只怕他反应会极大,也会影响安州这边的局势。
陆钰恒不可能相信沈郃真的能放下他母亲的事儿,毕竟只要听过这件事的,无不觉得其中蹊跷,何况沈郃身在其中。
这也是当年自己同意他到边关的原因,觉得他能走得远些,有些事情起码可以眼不见为净。
只是没想到……竟阴差阳错让他来了这紧邻赤乌的安州。
想到这里,陆钰恒忽然抬眸,略过了沈郃方才的问题:“让我见见那个赤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