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徐家长公子……”楚姨娘自然也想到了,但下一刻又连连否掉了:“不行不行,他身子不好,说句不好听的,看得到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后年,要真是嫁过去了,那注定是要守寡的,徐家重规矩,可不会放儿媳改嫁。”
楚姨娘自己就在守活寡,知道守寡的苦,拉着文元酒的手出声劝阻道:“乖女儿,别想徐家了,再看看别家吧,咱们不着急,萱儿还在你前面呢。”
说完,怕她再提,拉着她坐在榻上,打开了自己带来的檀木匣子,“这是你嫡母给你的,里面是两个庄子的田契和庄上奴仆的卖身契,快看看——”
“二小姐!”刚说两句,突然看到院门口一个侍女跑进来,嘴里还喊着文元酒的行字。
文元酒和楚姨娘都往外看去,是文家大小姐文元萱身边的通传侍女莺儿。
文元酒的贴身侍女旦风就守在堂前,连忙迎了上去,两人说了几句句,便见旦风往屋内走来。
帘子被掀开,一个杏仁脸还带着三分稚嫩的绿衣侍女进了门来,低头快步走到文元酒和楚姨娘面前,先是行了一礼,再开口答道:“禀小姐和姨娘,大小姐、大少爷跟着夫人要去太师府参加花朝节春宴,临走前,大小姐提议让二小姐同去,夫人同意了,莺儿特来通禀,让小姐在一炷香内内收拾妥当,到大门口等他们。”
听到此,文元酒收了在楚姨娘面前的小女儿态,立刻站起身,要旦风伺候她快速更衣梳妆,却感到自己的袖子一滞,转头看到楚姨娘变了脸色,拉着她的袖子劝道:“酒儿,听姨娘的话,别去招惹……”徐家,下人在场,楚姨娘不便多说。
文元酒还是听懂了,她敛容肃目,对着楚姨娘点点头,让她安下心来。
心里却觉得徐家庶长子正正好,就是守寡,她也正好落得清净,她一点都不想和父亲后院的这些女人一般戚戚艾艾地度过一生。
可这些她再也不会和楚姨娘提起了。
转头接过旦风新找来的一身素色衣裙,往屏风后换衣去了。
楚姨娘看着女儿在侍女的伺候下迅速换了一身朴素衣裳,头上也是简单挽了一个垂挂髻,两边各插一枝玉簪,一点都不华美,衬得文元酒整个人也黯淡了几分,配上那低眉安分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如今盛行金玉满头的魏京小娘子,只勉强算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她喉间猛然涌起一股酸涩,意识到自家女儿在文家也是艰难,自己是心甘情愿地伺候着夫人,可自己女儿也算是文家的小姐,但萱儿好胜眼界高、嫉妒心强,看不得酒儿比她貌美聪慧,对她多是呼来喝去,幸而酒儿聪明柔顺懂得守拙,知道顺着萱儿,反而在萱儿和夫人那里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此前她没觉得这有什么错,如今直观地看到文元酒的变化,心里突然觉得难受万分,或许她该为酒儿多考虑考虑了。
楚姨娘心中的想法,文元酒自然不知,时间太赶,她快速收拾好,只得向楚姨娘简短告了别,匆匆忙忙地带着旦风往门口赶去。
院中垂丝海棠赶着早春开满了一树,风过花落,胭脂色的花瓣飘飘扬扬地追着少女的裙摆,可少女早换掉了海棠春服,月白色襦裙转了墙角消失不见,终究是没有追上。
路过紫兰院,又看到了熟悉的紫姨娘身影。
她一身紫衣,头发凌乱披散在双肩,坐在门槛上,抱着一空襁褓轻轻哼歌,低头温柔地哄着。
看到文元酒,还对她咧嘴笑了一下。
哪怕是疯疯癫癫,仍能看出她年岁不算很大,不到三十的样子,面容也是难得的美艳动人。
可就是这样的美貌引起了其他人的歹心,为了争宠,迫害了她的孩子,刺激得她从此疯了心智。
也让夫人对老爷寒了心,两人在正堂谈了许久,不知道谈了什么,但从此之后,夫人不再管老爷的床上事,老爷也不再立姨娘了。
文元酒心中难受,姨娘,看着这样的女子,我如何能不试着去为自己争一下呢?
徐家庶长子的正妻。
焉知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