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狗还有些怕人,在文元酒手中仍在挣扎,两片大耳朵耷拉着,圆乎乎的脑袋跟着摇晃。
不巧一片花瓣正正落在它那湿漉漉的黑色鼻子上,痒得它忘了挣扎,直接打了一个喷嚏。
于是,谢玄凌便看见抱狗的素衣少女神情一愣,双眼瞬间被点亮,脸上的木讷表情消失,眉眼弯弯,霎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似平静无奇的海面突然被打破露出了满地的琳琅明珠,在荡漾的水波中熠熠生辉、璀璨夺目,竟比春日的暖阳还耀眼,让他一时挪不开目光,似乎心中那股因讲述记忆而生的沉痛情绪都为之一轻。
少女低头,额头蹭着那小狗毛茸茸的脑袋,满身的愉悦令高处的谢玄凌都能感知到。
这一刻她的情绪才是真实的。
甚至整个人都显得灵动了起来。
谢玄凌想到这一点,突然意识到刚看到木讷表象是她刻意伪装的假面,收回目光,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勾勒出一抹冷峻的弧度,双面人他见得太多了,这一个庶女不值得他关注。
可花落春池,微波荡漾,总有涟漪晕开。
仆从都候在假山下,谢玄凌站起身,走到亭子边,指着门口正院方向直接道:“景思,去将狗抱回来。”
“是。”景思应下,连忙跑去找狗。
另一旁沉思的太子和低头看木案的徐文修也因这一声回过神来。
狗?
两人顺着谢玄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素衣少女继续往前的背影和景思抱着狗带着一仆从往凉亭这边走来的情景。
发生了什么?
“无事。”
徐文修看那小狗似乎是大哥院里的,但见谢玄凌面容冷峻,又未多言,便识趣的没有开口追问。
既然无事,太子便不再在意,敲敲矮案,神色凝沉,见谢玄凌和徐文修两人望过来,终于开口道:“石荡之事非其一人之事,玄凌说的在理,其中确有蹊跷之处,就孔老将军帐下诸将无人生还一点足见可疑,但也因此令此事死无对证,依孤看来,此事需……”
假山上三人密谈,假山下一行人仍在往正堂走。
走在前面的文元萱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妹妹,转回头看,发现文元酒落了好远,不情不愿地挽着谢青凝慢了脚步,等文元酒走近了,拉着脸问她:“怎么这般磨磨蹭蹭!一点礼节都不知。”
如何就上升到了礼节?
被戴了大帽子的文元酒不愿同她纠缠,因而没有反驳,只神情中露出一丝怯来,双手卷着手绢说:“元酒知错,路上遇到一只白色小狗挡了去路,故慢了几分。”
不想文元萱颇有些不依不饶:“什么狗?别是你的幌子!”
一旁的谢青凝也没想到文家庶女竟是这般怯懦,见她一副知错模样,被文元萱咄咄逼人质问地答不出话来,便拉拉文元萱衣角,开口帮着解释道:
“徐家大表哥确实有养狗,此前听说他的狗刚生了一窝小犬,五六只,正忙着找人家收养呢,里面有只白色小狗是大表哥最爱,肯定不会外送,估计就是妹妹遇见的那只,你们才回魏京,不清楚罢了。”
听到此,文元萱脸色略有好转,语气却仍冷凝:“如此,且信你所言,还不快跟上!”说完,竟自己一人转头就走。
谢青凝都有些微愣,怎么感觉自己帮错了。
她嘴巴微微抿起,扫了一眼文元酒,相比之下,当然还是有血脉的亲表姐重要,便提着裙摆往前追去。
两人又走在了前面,文元酒收了表情,恢复了闷头走路的样子。
心中却在想,那只可爱的小白狗竟是徐家长公子的?
小白全身纯净如雪,毛发长而柔顺,阳光下似有珍珠光泽,一双圆润的黑眼睛清澈灵动,和她对望的时候虽含着胆怯但也透出了一丝好奇与友善,更别说它四肢矫健,跑起来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
可见主人极其珍爱,将它养的极好!
爱狗之人品行总是不差的。
文元酒微微弯起嘴角,对这徐家长公子增添了几分好感与好奇。
就是不知真人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