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事情处理完,时辰已到了下午,上秋渠山的安排只能推后。
文元酒索性歪在榻上,把《周说》剩下的几篇读完。
读完,明天就可以还回去了。
想到此,文元酒的眼神落在几案上的纸条上,这是她放在食盒里的那张。
从徐府别庄拿回来后,纸条上多了一行簪花小楷:“多谢二小姐,公子很喜欢。”
文元酒叹一口气,表哥果然没有只言片语的回复,他的态度还是冷淡,这明显是孙嬷嬷的口吻。
就是不知道孙嬷嬷这话里面是否掺有水分。
文元酒托腮思考,这两种糕点她特意做的偏甜了些,应当还是有些喜欢的吧。
不管了,看书!今日看完,明日趁着还书,找机会当面送一次就知道了。
不想第二日到了徐府别庄,文元酒带着旦风以为还是同前两次一般可以直接见到谢玄凌,孙嬷嬷却苦着脸拦了文元酒,说是最近几日谢玄凌心情不好,已经闭门在屋多日了,谁也不见。
这……
文元酒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突然想起了那日自己离开时看到的男子,难道是因为他?
孙嬷嬷点点头,解释了原因:“是公子的一位好友,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至于什么坏消息,明显就不是文元酒可以知道了。
见文元酒脸上还有些失落,孙嬷嬷知道她心里记挂着自家公子,她心里也有些不忍,拉着她的手道:“多谢你的糕点,公子最近喝药都顺利了好多。”
孙嬷嬷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似在说自家孙辈,文元酒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骄傲的味道。
她心中一软,笑着对孙嬷嬷说道:“嬷嬷,你这样说,感觉表哥就似个小孩子一般。”
“可不就跟小孩子一样,你不知道,公子他的脾气真的——哎呦,说不得,说不得,真要说了,他可要和我老婆子闹脾气了。”孙嬷嬷及时住口,但眼底的笑意顺着眼角眉梢溢满了一张脸。
想来表哥对嬷嬷十分尊重敬爱吧。
虽然这样的表哥她未见过,也想不出来那个爱板着脸的人如何会像个孩子一样同孙嬷嬷闹脾气,但还是不妨碍她被此刻的孙嬷嬷感染,不知不觉脸上也带着微笑。
对面的孙嬷嬷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真是有许多人未有的一个珍贵品质,那就是能够同理他人,她能敏锐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在他人的快乐面前不扫兴,温温柔柔地站在一旁同你一起开开心心地笑着,真是令人舒服妥帖得不行。
这么好的姑娘,公子怎么就看不见呢?
她眼睛一扫,注意到文元酒抱回来的三本书,笑着拍拍她的手:“二小姐还想借书吗?”
文元酒点点头,“自然,不过……要是表哥不方便,我这次就不借了。”
虽说不见人,但帮着文元酒问一下,孙嬷嬷觉得问题不大。
“没事,你想看什么书?来,把书和食盒给我,我去问问公子也无妨。”
昨日巡了田庄,文元酒就想到了之前在谢玄凌书架上看到的一本农书《氾胜之书》,她觉得自己对农作了解太少,便想借来读一下,因此将此书和孙嬷嬷提了一下。
将书和食盒给到孙嬷嬷后面的小侍女,文元酒笑着说:“那便辛苦嬷嬷了。”
孙嬷嬷摆摆手,“小事,等我的时候你也不用在这正堂枯坐,可以出去院里转转,右边的偏院玉兰开得不错,去看看玉兰,别往后头去就行,后面太大,担心你迷路。”说完,指了一个小侍女给文元酒带路。
这安排实在妥帖,文元酒点头应下。
等孙嬷嬷出门后,文元酒带着旦风跟在小侍女后前往偏院去了。
桃源居这边还不知道文元酒过来了。
最近几日,谢玄凌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不是在写信,就是拿一张纸列人名,列了又划掉,划掉后又烧掉,景思烧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有些名字看着眼熟,似乎是征北军里面的,心里一惊,知道公子心里还是放不下孔老将军,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但这一连五六日了,这两日又好不容易放晴,景思还是忍不住地建议道:“今日春光不错,院中的桃花被打落了不少,但其他花这两日开了不少,公子要不去外面转转,稍微休息一下,您这整日闷在房内也不利于养伤啊?”
谢玄凌抬头,窗外桃树落了一地的残红,但春光确实不错,他放下毛笔,罢了,既然目前理不出来,转一趟也可,说不定回来就有思路了。
“走吧。”
唉?谢玄凌这么干脆利落,反而令景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想下句怎么劝呢。
见谢玄凌抬步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才连忙跑着赶上。
两人出了桃源居往左转,这别庄很大,基本每个院落都有种着花树,后院还有一大片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水渚等风景更为优美,因而一路往左走,再往右转便可以到花园了。
这也是本来景思想让谢玄凌去的地方。
不想在将要右转的时候,左边的偏院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谢玄凌停下脚步,抬头看到绽放的白玉兰从屋檐上伸展出来,转头疑惑地看向景思。
景思皱着眉,也想不明白,孙嬷嬷对下人管得很严,没人敢这般放肆地笑,“小的也不知。”
有趣了。
谢玄凌放过景思,直接抬脚往偏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