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小凡被班主任王老师叫进了办公室。
刚走进办公室,“啪”地一声,一股劲风刮过,他的脸上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许飞家长,你这是做什么?”办公室里立刻响起王老师斥责的声音。
许大力指着安小凡愤怒地说:“他害了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打他?”
“许飞爸爸,说话要讲证据。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调查,你不要妄下定论。”
王老师提了提眼镜,严肃的说:“安小凡,你过来。”
安小凡捂着脸,走到王老师身边。
王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又对许大力说:“许飞爸爸,关于许飞同学坠楼的事情,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调查,我和杨老师也会参与具体情况的调查。今天叫你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许大力的脸色很不好看,儿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呢,生死未卜。
他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杨老师看了隔壁的杨老师一眼,严肃道:“我们查出来,你儿子许飞同学,可能对安小凡同学存在过校园霸凌的行为。”
“胡说八道!”许大力气得一巴掌拍在王老师的桌面上,“你是安小凡的班主任?你说话可要负责人,我儿子和安小凡根本不在一个班,他怎么可能会对安小凡做什么?”
“你冷静一点,许飞爸爸。”王老师皱了皱眉。
“再说了,我儿子不可能会去欺负同学。”许大力不高兴地说,“更何况安小凡还是我们同村的,他俩小时候就一块儿玩,一块儿长大。我儿子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但是我们学校有同学举报,许飞对安小凡进行过不止一次的暴力殴打,甚至有一次打出了内脏出血。”
“胡说八道,你这老师说话没有证据,就血口喷人。”许大力气得不轻,“如果我儿子是霸凌者,那为什么最后掉下楼去,被抢救的是我儿子,而不是他安小凡?”
王老师被这话整得一阵无语,他一时懒得接许大力的话,转头去问安小凡:“小凡,你告诉老师,许飞同学平时有没有欺负过你?”
安小凡犹豫了。
王老师是一个很认真负责的班主任,高二刚开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安小凡高一交上来的个人信息表有问题。
当时他主动找到安小凡的高一班主任李老师,了解了情况后,又叫来了安小凡,和他了解了家里的基本情况。
他让安小凡重新填写了一份学生个人信息的表格,安小凡才在监护人一栏里写上了许村长的电话。
不仅如此,在安小凡内脏出血住院后,王老师还叫来了杨文林单独问话。
杨文林和安小凡从高一开始就是同学,了解的情况更多,加上杨文林有意无意的透露,王老师基本上确定,安小凡从高一开始就被一个叫许飞的学生欺负过。
这一次出事,又恰恰好和许飞有关,王老师不得不再次怀疑,自己班的学生,可能真的正在遭受某种程度的校园霸凌。
“小凡,勇敢地和我说实话。”
面对班主任认真又鼓励的面容,安小凡终于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是……”
但他只说了一个字,许大力突然冷哼一声,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他:“安小凡,以前我看在大家是一个村的份上,从来都想着照顾你一些。现在,你害得我儿子出了这样的事,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你!”
说完,许大力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王老师摇摇头,拍拍安小凡的肩膀:“小凡,继续说,老师说过会彻查这件事,只要你肯说出实情,勇敢地向我们求助。”
但安小凡已经不再打算开口了。
其实他想了想,就许飞目前的情况,能不能醒过来都是问题。
就算醒了过来,也不会那么快再回学校。也就是说,安小凡基本上不太会再和许飞有瓜葛了。
更别说许飞手里还有母亲和许村长的照片,这将是他心里永远最大的担忧。
既然如此,安小凡想要息事宁人。
既然当时遭受暴力的时候他选择了闭嘴,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证据都已经被磨灭,他更必要再重新挑起是非。
安小凡在班主任失望的眼神里离开了办公室。
他突然想起,上一个用这样失望的、恨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的人,还是军训时的严教官。
严教官说,其实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个锅是你自愿背的,是你亲口承认的,我没有办法。
是你自愿放弃争取的权利,我没有办法。
安小凡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嘲笑,对自己的嘲笑。
就这样吧,就让这一切随着许飞的离开而平息吧,他真的不想再有任何事端和意外的发生了。
夜里,304寝室里的鼾声此起彼伏,室友们都睡得正熟。
安小凡睁开眼睛,抬手轻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确认自己已经不在梦中了。
就在刚才,他又梦到了安容白。
他梦到安容白依旧浸泡在满是血水的火海里,脸上的皮肤惨白,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只有一双深黑色的眼睛仍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安容白的头部以下,全是一片白骨。
安小凡只是在血池边上站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晃,他感到自己浸泡在了滚烫的水中。
“你妄图违背天命的法则,强行扭转命运的轨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惩罚。”一个空灵的、难以分辨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这声音像是从天边而来,又像是从心底发出。
随着声音的消失,安小凡身下的水底,开始涌动起来。
然后,他的全身上下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食着,成千上万只似是蚂蚁的毒虫把他的皮肉密密麻麻地啃烂,然后滚烫的水沁入他的皮肉,红色的血就把这水染成了血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