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啊!开开眼吧!”一个老妇人瘫坐在田埂上,抱着被蝗虫爬得哇哇叫的孙子,一齐哭得撕心裂肺。
赵大山从旁跑过,气得脑仁疼,直想抓一把蝗虫把那些碍事的大嘴都堵上。
“都别愣着了!”赵大山冲进田里,把早先堆积在旁的艾草堆用火折子点燃,一边大声唤回村民的理智,“点燃艾草堆,用火熏,敲锣赶!”
几个还算镇定的村民开始照做,但为时已晚。蝗虫实在太多了,烟熏只能驱散一小部分。铜锣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却像是给这场灾难伴奏。
赵大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忙了一天,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直到太阳西斜,蝗虫群才渐渐退去。田地里一片狼藉,原本绿油油的庄稼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赵大山蹲下身,抓起一把被啃得只剩根部的麦苗,心情复杂。
开春新种的粮食毁了,接下来小河县的百姓只有贴些血汗钱补种了。
可谁也不知道蝗虫还会不会再来,今年秋天怕是不好过了。
几个亭卫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老大,我刚过去看了,其他几个村情况跟这边差不多,都是损失惨重啊。”
“啊——”
一声痛心疾首的惨叫传来。只见前任村长陈其才这时才赶回村里,跌跌撞撞跑到自家田地跟前,看着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庄稼,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爹!爹!”陈大佑和其弟弟一家慌忙围上去搀扶,几人皆受了重大打击,面如菜色,难看得很。
赵大山视线几转,发现陈其才家的庄稼被啃得尤其严重。旁的人家,地里好歹还抢救下来两成,而他们家田地里几乎是一点儿没剩。
附近挨着的几块稍肥沃的土地上,也是被啃得干干净净。
那是和陈其才家来往密切的几户人家的地。
他们的田地最肥沃,庄稼长势最好,如今却成了蝗虫的首选目标,被霍霍了个干净。
“活该!”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是,平日占尽了好处,这回总算轮到他们吃亏了。”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周围很快窃窃私语起来。
陈其才没了村长的位置,村里人也不再那么怕他们一家了,至少是敢小声蛐蛐了。
赵大山听见议论眉头微皱,但并未出声制止。
陈其才一家之前在村里横行霸道多年,村民们积怨已久,如今他们家遭灾最重,比较之下,难免以幸灾乐祸来减轻自己内心的创伤。
周围哀戚声声,怨声载道。
赵大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高声道:“大家先别慌,虽然现在损失惨重,但咱们还有时间补种。蝗虫已经退去,接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把能种的庄稼都种上。县里会想办法给大家提供种子和工具,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渡过难关!”
村民听了赵大山的话,情绪稍微稳定一些。
虽然心里依然沉重,但至少有了希望。
之前新选出来的王村长带着几个人走上前来,之前就是他们率先反应过来,点燃艾草堆,敲响锅碗瓢盆驱虫的。
王村长低声问道:“亭长,这蝗虫要是再来怎么办呢?咱们补种的庄稼岂不是又要遭殃?”
从古至今,蝗虫问题向来是无解之题,历朝历代都只能驱赶,无法根治。
赵大山暗叹一声,回答道:“这事我回去想想办法,你稳住村民情绪,先把田地清理干净,尽快组织补种。”
王村长只得点头。
就在这时,陈其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又想起自家田地被蝗虫啃食得光秃秃的景象,顿时又捶胸顿足地哭喊起来:“我的庄稼啊!我的粮食啊!这可怎么活啊!”
周围哭嚎的人不在少数,陈其才的加入也只是让这汇合出来的哭嚎声更大了些而已。
赵大山很快收回目光,拍了拍王村长的肩,带着疲惫的亭卫离开了村子。
*
何书倩三人再回到安平乡时,已经过了午时。阳光微斜,将三人的影子照得又短又壮。
一路过来遇见了不少蝗虫,何书倩也是贡献出了自己的辣椒水,喷死了不少。
然而她们喷死的这点蝗虫,于大环境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
乡上也飞来了不少蝗虫,街道上的气氛较往日沉闷许多。
土街上行人稀少,偶尔遇到人也是行色匆匆,脸上写满忧虑。
“看来乡上的人都赶去救庄稼了。”他们回来的路上,看见不少人从乡上跑出来。这会儿街上这么空,很容易猜到他们去干什么了。
何书倩把一只撞到她脸上的大肥蝗虫捉下来,扔到地上踩死。今天打死不少蝗虫,她现在已经对这种虫子免疫了。
她叹了口气,先把裴宁送回了赵家。
这才带着弟弟回到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