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松砚停在他面前两步远的位置,停顿半晌,才抬起手臂,将手掌搭了上去。
顾予岑瞬间攥紧。
这正是他们所要试戏片段的开始动作。
“张傺——”
自那之后,每次拍戏出现高频率的失误,顾予岑和楚松砚便被关到一个房间里反反复复地对戏,为此,网上甚至出现了“江酖贺剧组演员才为真‘囚徒’”、“楚松砚、顾予岑犯错遭禁闭”的噱头新闻。
而每次进入这个小房间,楚松砚都会觉得,他耳旁的嗡嗡声好似短暂地消失了,但当他踏出那道门,嗡声依旧,甚至更加严重。
他去看了医生,也采取了相应的治疗手段,但都是无用功,效果微乎其微。
医生说,这是心理问题。
一切的一切,又归结到了“心”上。
楚松砚都不知道,他自己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开始期待踏入小房间的机会。
这是种不受控制的病态依赖。
仿佛小房间就是唯一能让他短暂逃离“鬼叫声”与“耳鸣声”的途径。
但进去后,对戏时的两人都彻底抛却了本身的“身份”、“情感”,他们看着对方时,看见的都是剧本上的角色。而这种时候,情绪的爆发都是真实不受控制的。
许多时候,楚松砚和顾予岑走出房间后,各自身上都会留下大大小小的淤青。
楚松砚忘记了这淤青具体是怎么产生的,他只知道是对戏时候弄出来的,至于是因为什么出现的,是撞到了墙上还是互相撕扯导致的,他都不记得了。
他世界里的时间流速仿佛也忽然变快了。
明明没拍几场戏,就突然杀青了。
杀青那天,楚松砚怀里捧着鲜花,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挨个与剧组人员道别。
林禹也特意腾出时间来接他,可一直到离开,楚松砚都没看见顾予岑。
在车开到小巷转角,楚松砚转过脑袋,从后车窗向远处望。
但这时候,剧组的位置已经模糊成了一团黑影,他什么都看不清。
林庚这段时间处理“视频”、“拐卖”的事,偶尔给楚松砚报告进度。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毕竟那些人无权无势,有些能力的——譬如楚栢,都早已自觉出局,绝不过度纠缠,只求给自己留条后路。
到后期,这些事基本就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林禹无需多操心,也腾出更多时间来陪着楚松砚。
他也发现了楚松砚耳鸣的症状,但临到检查时,楚松砚却不愿意去。
他说,就这样吧。
他说,让我休息一下吧,好累。
最后,林庚搬出楚松砚自己说的那套说辞——
他捏着那枚“开过光”的银戒,说:“那去拜拜佛吧,求一个好兆头。”
楚松砚应下了。
佛桌上的红烛燃着,他拜了佛,身子向下弓着,合十的双掌却高高举着。
没人知道他拜佛时心底默默求了什么。
他只是将求来的护身符放到了口袋里。
之后,楚松砚耳鸣的症状似乎减缓了。
或许真的是佛祖显灵。
在半个月后,剧组杀青宴重聚。
楚松砚坐凌晨的飞机从首都飞回哈市。
在早上八点钟,酒店内,顾予岑的房门被叩响。
一夜没睡的他打开门。
门缝里最先出现的,是一只攥着深红色护身符的手。
随着门被彻底推开,楚松砚的脸也慢慢出现。
那天,他对佛所求,不过两句——
“我命腐朽,我罪难逃。”
“我佛悲悯,私妄终消。”
他俩之间短暂的死灰复燃是因“张傺”与“迟暮”而起,那么随着角色的落幕,这段不够诚恳、不够忠贞的感情也该画上永久的句号。
楚松砚的耳鸣消失了,证明他已经了却了。
所以他现在将护身符交给顾予岑。
但在看见顾予岑的脸的那一刻。
耳鸣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