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手机又响。
这次余田生接了,收钱的人不满意,打过来吵架。
余田生听他说完,不咸不淡地回道:“……就这么多,嫌少给我退回来……挣大钱?多大算大?我就做点死工,能挣多少?你以前不也打工……”
那头还在啰嗦,余田生直接挂了电话。
人心不足啊,一个月两千还叽叽歪歪。
过会儿赵小海发了张照片过来。臭小子还真去吃了火锅,为了打五折,不知道找了谁,两张大脸挡在火锅前龇牙咧嘴。
余田生懒得评论,洗完澡麻利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番茄菜叶清汤寡水,也就自己不嫌弃。
不过很久之前,也有人不嫌弃。
电话再次响了,见鬼一样。
余田生想发火,刚瞄一眼,看到陌生号码,火气马上消散。
年前有人提议他到网上揽活,他注册了几个社交账号,平时发发施工照片,真有那么一两人打过来问。
余田生醒醒嗓子飞快接起电话,听着刻意捏出来的带笑声音都有点脸热。
“您好,我是余工,请问哪里找?”
电话那头没声。
已经好几次了,明明电话是通的,可就是没声音。
这又来一次。
很难不怀疑哪个同行恶作剧。
但又一想,他这又不是做着多大的声音,哪值得别人费这个心思。
大概单纯就是捣乱吧。
余田生又问了几次,果断丢开手机不管。
助理敲门进来,谢寄把手机熄屏倒扣在桌子上,抬头看过去。
“有事?”
“这里是几分需要您审批的文件。”
丽莎将文件一份份摊开给谢总签字,快签完时问他要不要帮忙点餐。
“快九点了,您真不需要吃点什么吗?或者我帮您叫一个粥,就您上次说还不错的那家……”
“不用。”
谢总话少,但意思明确,丽莎没再多说,站在一边安静地等他签字。
她跟这个老板不久,勉强算是摸清他的习惯,不该问的不问。
谢寄将文件刷刷签完,有疑问的圈出来,一并交给丽莎。
“没别的事你先下班。”
“好的谢总,您也早点回家休息。”
丽莎出去,细心地带上门。
谢寄转动椅子起身,走到窗户边站定。
这里是三十六层。视野毫无遮挡,不远处是一条河,河这边高楼林立霓虹闪烁,河对岸却是一片老旧社区,完美掩映在重重树木后面。
河面上灯光坠入水里,成了点点繁星,似真似幻。
谢寄的记忆里也有一条河。
河流狭长弯曲,河水常年清澈见底,水草鱼虾随水流飘荡,孩子们在河里尽情玩闹嬉闹,声音直冲云霄,把藏身芦草里的白鹭惊得掠空而起。
水流声仿佛近在耳边,但凝神再听却是手机铃声。
谢寄回神走回桌前,电话是徐寒芳打来的,他皱眉,在椅子上坐下才接起。
“妈,您找我?”
徐寒芳在那头笑:“哪是我找你。是外婆,她怪我把你锁在公司了。老人家就是爱操心。你下班了吗?”
谢寄靠到椅子上,右手抚到胸口,道:“刚忙完,准备回去了。”
“不用那么着急,你才回来,需要时间适应,有些事你也可以适当的交给别人……”
“妈,我知道怎么做。”
谢寄独立惯了,不习惯听徐寒芳教他做事。
或者说,他现在做的这些,徐寒芳也并没有给他太多的选择。所以她的建议没有意义。
徐寒芳好歹懂得收敛,说了几句就把电话转给外婆。
老太太不同女儿,关心的只有谢寄的身体状况,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休息。
“都有的外婆,我会照顾自己。”
相比徐寒芳,谢寄对外婆还是多一点耐心。
他默默听她絮叨,从她又画了什么画,到她又给他准备了什么吃的。
她似乎仍然他当成喜爱零食的小孩子。
“……你这么忙,都没有时间回来陪陪外婆,我刚还把你妈骂了一顿,什么工作比儿子还重要……”
“你听你听,外婆又来了。”徐寒芳把电话抢了过去,叮嘱谢寄,“这个周六记得回来吃饭。”
周六是徐寒芳生日,五十寿辰,她过腻了热闹,今年坚持低调庆生,只打算一家人安静吃顿饭。
谢寄是徐寒芳唯一的亲儿子,尽管不论是从心理上感情上,还是从母子相处的时间上,他们都算不上亲密,但他没有不到场的理由。
“知道了妈。”
通话结束后,谢寄又坐了一会儿,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他才起身下楼开车。
春雨淅淅沥沥,隐约能听到远处的雷声。
本来是想回家的,但开到半路谢寄改了主意,找地方掉头开往另一个方向。
半小时后开进一个老小区。
这地方他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每次也就这样坐着。
小区里已经没什么走动的人,楼上亮着的窗户也渐次变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