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田生恨得牙痒,为了看个人却把人看进医院里,也只有徐寒芳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做得出。
他一把抓过男人的领口,咬牙问:“他年初刚做过心脏手术你不知道吗?他那身体跟瓷器似的你看不到?要跟你他妈不能离他远点……”
“我已经保持距离了,”男人满头是汗,哑声辩解,“是他太警觉了,还差点把我骗开……不过我也有错,我会跟老板说明……”
余田生终于没忍住拽着男人撞到墙壁上,接着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侧的墙壁上。
他颓然退开,转身看着急救室门上亮着的“抢救中”的字样,双手狠狠地抓了抓头发。
如果说上一次跑来这里时他满脑子都是害怕,那现在他的害怕里还夹杂着深深的无力感。
谢寄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只按照他或者徐寒芳的意愿行事,所以就算他们各自的出发点都是为他好,但结果却是走向伤害。
小鬼现在还在抢救,他和徐寒芳都难辞其咎。
但比起徐寒芳,余田生觉得自己更像个刽子手。
如果他最近不那么刻意疏远他,如果没有借工作忙留在金地多过家里……
为什么每次出了事,他才来想如果呢?
余田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大得把徐寒芳的保镖都吓一跳。
“余先生你……”
余田生不理他,走到一边给陈光明打电话。虽然不想欠人情,但事到临头还是要托陈光明在医院的关系。
陈光明很快就过来,照例打一通电话,但挂完电话就跟余田生说早有人打过招呼了。
“你弟,”陈光明避开保镖问余田生,“他亲生父亲是谁你知道吗?”
余田生摇头,这个时候医生才能救命,亲生父母远在天边,就算飞也要两个小时。
陈光明拉余田生,示意他走到一边,压着声音说:“听说是那上面的,已经退了,但影响还在,院长这会儿恐怕比我们都紧张。”
余田生没听明白:“哪上面?”
陈光明咂嘴,拿手机打了两个字又删了,余田生才看懂,但又不敢懂。
上次在咖啡馆里,徐寒芳提到她的婚姻时语焉不详,只说她怀孕生子不能被外界知道,他只以为是关是女星名声,却原来还是高门秘辛。
余田生有种坠入梦境的不真实感,原本只有他和谢寄的生活,突然间竟然挤进来很多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人。
他收敛心神问陈光明:“能问到里面怎么样了吗?他心脏不好,不知道撞这一下……”
陈光明走回抢救室门口,问黑衣保镖:“你就在现场吧,你看到小孩撞到哪里了?”
保镖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才说:“车速确实快,但我及时拉了他一把……医生没出来具体我也不敢说,但,但应该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不然我也……”
保镖一脸惊魂未定,这下脸色又白了几分:“老板让我看好人,我给看成这样,哎!”
陈光明拍拍男人的胳膊,对余田生说:“再等等吧,刚问院长也说没性命危险,这是最大的好消息,对吧?”
余田生说不出话,退到身后墙边靠着,陈光明跟他一起,两人都想起大半年前那一次,也是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动作,不禁相视苦笑。
“跟医院杠上了。”陈光明说。
余田生摇摇头,没说就谢寄那个身体底子,出入医院的频率比他原以为的已经低很多。
小鬼在他自己能选择的有限范围内,一直都有做到他自己最大的努力。
上一次抢救时间是五个小时,这一次只用了一个半小时不到,在徐寒芳赶来前,谢寄就被推回不普通的普通病房。
谢寄还没醒,医生说他最大的伤是左腿小腿骨折,以及强刺激下心脏急性发作,或许还会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继续观察,不过总的来说问题不大,应该很快就会醒。
院长是个五十左右的微胖男子,从医生旁边走过来,先跟陈光明点点头,然后朝余田生做了个一边说话的动作。
这是余田生第一次见到院长本尊,因为上一次的照顾,余田生对院长先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您!”
院长忙不迭拉他,跟他郑重握手,说救人是医院和医生的职责,任何病人到了这里他们都会尽百分之两百努力。
“不过,”院长笑着把话锋一转,“谢小患者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医院在第一时间就调配最好的主任啊医生啊集体会诊……”
院长说完又拍拍余田生的手:“余先生照顾谢小患者也是尽心尽力,我们医护人员都看在眼里,你也辛苦了。”
余田生没经历这种患者家属被热情又郑重对待的场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想着鞠躬,最后被陈光明过来拉住。
陈光明帮忙寒暄又送走院长医生,放低声音跟余田生笑着说:“你小子,之前跟我说他是你亲戚的孩子,这明明是捡了颗龙蛋啊。”
余田生苦笑:“差点蛋就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