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原定工期晚一点,但七月中,钟小姐的房子还是彻底完工了。
墙漆一改,家具入场,卫生搞好,就连床品都铺上了,简直就是豪华精装修,只等客户拎包入住。
话说回来,余田生对接的客户还是钟小姐,向她报告进度,请她和老板务必抽空验收。
但过几天出现的,只有那个见过一面自称是老板助理的李小姐。
余田生陪同李小姐又细细参观一遍,对方都现在呈现的结果没什么大意见,只让他把阳台上摆着的花草搬走。
那是余田生特意去花草市场买回来的,想给客户营造一个生机盎然的氛围,却忽略了也有人不喜欢花草的事实。
李小姐验收完毕,给余田生留下一个邮箱,让他有时间发一份装修期间所有费用的明细,以便及时结算余款。
虽然当初跟钟小姐的合同是全包,但也理解新业主有权了解每一分钱的用处,况且他自认做事坦荡,绝不存在偷工减料或者偷梁换柱这种事,于是欣然同意。
余田生将清单整理好,又扫描成电子版,按时间类别标注清楚,要发邮件时却发现他那个邮箱八百年没用过,密码早不记得了。
他的生日,谢寄的生日,或者两个数字组合,再不然加上他们的姓名缩写,余田生轮番试了一遍,都还是不行。
赵小海在旁边看得着急,游戏都不打了,拍着腿说:“师父你真是闲,不就一个密码吗,找回来不就行了?”
余田生又不是没试过,但这个邮箱是赵小荷帮忙申请的,找回还要用到她以前的手机号码,他实在懒得绕半个地球去问她。
不问赵小荷倒是可以问谢寄,他记性好,说不定还记得,况且早点结尾款,也能早点把游艇清洁的费用转给他。
但是,单是自己的邮箱却问别人,不知道又要被谢寄嫌弃成什么样。
余田生为了这点破事思来想去,直到夜深人静才敢给谢寄发信息。
他想的是这么晚他应该已经睡了,就算骂也会等到隔天早上,他至少有个缓冲时间。
但谢寄这会儿不但没睡,而且还隔着重洋。
徐寒芳带老太太出行欧洲,他这个既怕远途飞行又不能滑雪的病残还是被以“最后一次”的要求绑了过来。
今天是第三天,徐寒芳跟老太太玩得尽兴,他却饱受时差倒不过来所以心悸头晕之苦,看到余田生的信息第一反应就是捏眉心。
那个panpanfish的邮箱,余田生以前基本不用,所以几年前谢寄改了密码据为己有,他隔这么久还能想起来有这个东西也是神奇。
但就算知道密码,谢寄也不打算告诉他。
“不知道。”本可以就此打住,他却又忍不住挑对方的刺,“我是你秘书吗需要帮你记这种东西?”
余田生刚准备睡觉,听到手机振动又忙拿起来,看完信息却有些五味杂陈。
谢寄失眠还是这么严重吗,吃药都不能缓解?至于把他当秘书,他明知道他连想都不会那么想。
“我就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再找个邮箱也可以发。过几天结完尾款我把钱转给你。”
谢寄没再回复,但也没那么快收到余田生转账。
他知道他转不了,所以看他连发几次信息说抱歉,就只觉得可笑。
余田生也没想到尾款结得这么不顺,费用清单早发过去了,李小姐那边却没动静,问就说老板出差还没回。
都是清清楚楚的数字,又不用坐在办公桌前一笔笔核算,余田生想不通出个差怎么就不能结账。
刚好钟小姐发微信,说想看看她老板最终入住的房子长什么样,余田生给她发了几张照片,顺口吐槽她这老板日理万机连结尾款的时间都没有。
钟小姐对装修效果赞不绝口,难得还八卦几句,说她也想不通那么大的老板买这么小的房子,不过因为价钱确实给的好,她都不忍心蛐蛐老板买房可能是要金屋藏娇。
余田生记得钟小姐从事化妆工作,她那个行业的老板想必也光鲜亮丽,藏娇更不稀奇,只是能不能先给他把帐结了?
“钟小姐你有老板的联系方式吗?我直接找他问问。那个李小姐问她就说等,我还等着用钱呢。”
“我也没有联系方式。”钟小姐回,“我来公司几个月连他人都还没见过。”
余田生很无力,连跟谢寄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感觉自己现在在他面前毫无疑问已经成了满嘴谎话的老赖。
等待尾款的日子里,余田生四处看了几个展,只有一个跟画展比较接近,是秦温妮邀请他一起去临市看的某摄影师的作品展。
他这个门外汉竟也大受震撼,原来有人真的只可以通过一个镜头,就将无关的人拽进照片的世界里,跟里面的主角同喜同悲。
余田生特别喜欢其中一张照片,太阳西沉,年轻男人面朝大海静静伫立,脚下潮水涌动,光影交替处一只老鹰正朝海面飞扑而下。
这一刻静与动,冷清与炙热,浑然天成。
只是一幅照片而已,余田生却闻到了海风的味道,听到了海水和海鸥的鸣叫,五官被圈住,他也久久伫立不动。
秦温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在余田生旁边看了看那副照片,笑着问他:“田生哥你喜欢这张?”
余田生回神:“哦还好,我不懂,就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