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田生在阳台上忙,受不了赵小海的噪音,干脆把玻璃门关上了。
他把要洗的东西放进洗衣机里,然后拉了把椅子坐下,边抽烟边拿出手机划拉。
跟谢寄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礼拜前。
那天他请他和温妮吃饭后,因为收到李小姐签小洋房装修合同的提醒,他发信息问谢寄要不要再考虑,谢寄没回他。
他发过去的好多信息,谢寄都没有回复。
余田生随手往上翻了翻,比如他问“到家没”,比如“谢谢”,比如“生日快乐”;再往前一点就是他回老家谢寄问余青青的事,不过那次倒是有来有回聊了好多条。
谢寄不喜欢回他信息,这一点跟过去差不多。但那时候余田生没什么想法,现在看着这些“独白”似的记录,心里就有点抓挠不到的无力感。
手机突然有信息进来,余田生吓一跳,定神一看,信息来自二十八中群。
温妮新拉了个人进来,名字是艺术体数字67,应该是陆识祁。
温妮艾特所有人:“今天元旦,晚上我请大家吃饭,感谢田生哥和他的小徒弟在过去两个月对画展的辛苦付出,不知道各位能否赏脸?”
67:“必须赏脸。记得清场。”
温妮发了个喷血的表情包,继续艾特谢寄和余田生,又问余田生:“田生哥看到回句话,帮我跟你的小徒弟说一声。”
余田生回头看了眼客厅,赵小海看得正起劲,一双脚在空中乱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羊癫疯。
他摇头叹息,回温妮:“我看到了,谢谢温妮。晚上几点在哪里?”
温妮:“稍晚我把地址发群里。对了田生哥,你要不要把你小徒弟拉进群,我好邀请他。”
余田生想也没想,回复:“我会跟他说。”
想想又补充:“这个群不是你们‘二十八中’嘛,拉他进来不合适。”
寒芳园里,谢寄看群信息时已经是晚上,他扫了一眼,手指打了几个字,不过最后又删了。
余田生也不是二十八中人,不过想到他捐了钱,勉强也算吧。
谢寄把手机放到一边,抬头看过去,对面周琼芳跟徐老太太正襟危坐。
母女俩最近应该过得不太顺心,憔悴不少,尤其是老太太,一下见老了。
“外婆,大姨,”谢寄开口,“该说的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还有什么想法,趁我还没改主意前可以提。”
周琼芳揩了一下眼角,问谢寄:“你说寒芳让你不动周意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确实答应过我,但那已经是好多年前,我都已经忘记了。”
“年初。”谢寄看向老太太,“外婆应该记得,我妈那次扇了我一巴掌,因为我问她的承诺是对你还是对周意,她不让我问。”
老太太落下眼泪,拍拍周琼芳的手:“小寄说的,我记得。”
谢寄继续道:“大姨,虽然你嫉妒你的亲妹妹,丢掉她的孩子,在外面创立公司抢资源……这些我妈从头到尾都没有追究过,更别说她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
“寒芳她……”
谢寄打断周琼芳:“我今天来,目的不是为了真把你们从寒芳园里赶出去—当然,我会一直保留这个权利—我来是告诉你们,我妈的时间不多,你们真心也好演也好,不要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谢寄,不让我们进医院的人是萧睿,”周琼芳摸着眼泪,“我和你外婆去过几次,他们次次都拦着说你妈没醒。萧睿是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颤颤巍巍拦住周琼芳:“不怪姓萧的小子。是我们对不住寒芳,是我们的错。小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抱怨什么?”
“妈!”
“错了就是错了。你妹对我,对你和你儿子不薄了。小寄,外婆这辈子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们娘俩,我向你道歉。”
谢寄见她要起身,自己先起来了,冷淡道:“这些话您留着跟我妈说吧。”
从寒芳园出来,谢寄的车就停在大门外,他上了车却没有即刻离开,而是靠在椅子上望着园内出神。
曾经这里灯火通明,衣香鬓影,转眼都成了往事,徐寒芳倾尽一生心血构筑的艺术城堡,到头来也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
半小时后,谢寄到达温妮发过来的饭店,服务员领他到包间,屋里几个人齐齐看过来,赵小海跟陆识祁这对没头脑和二百五已经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