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我帮你洗了吧?”余田生跟在后面问,谢寄走路脚下发虚,他怕他又磕到抻到,“衣服呢,要不要换一下,出了很多汗吧……”
谢寄不想说话,进卧室径自去开衣柜,余田生没有抢着帮忙,只在门边看着。
衣柜是嵌入式的,整一面墙都是,三分之一用来放衣服,另一侧被用来收纳被褥等。
拉开的左侧衣柜门里挂满了衣服,大多是西服衬衣,颜色不是黑就是白,第三种颜色几乎都没有。
说几乎是因为柜子最里侧确实挂着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衬衣,无论颜色款式都跟这些西服衬衣格格不入。
那是余田生的衣服,确切地说是谢寄送给他的第一件生日礼物,那次在会展中心他硬塞给谢寄御寒,一度担心被他当垃圾丢了。
但谢寄没丢,还好好地放着。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余田生却在这一刻感觉心口有些温热酸楚。
谢寄动作很难,很久才在在一堆衣服里取出一套同样黑色的睡衣,又慢动作似的关上柜门。
余田生想问他要不要帮忙,但以他对他的了解,肯定不会愿意,他于是只等到谢寄坐回床边,告诉他自己就在门外,然后帮他带上了门。
谢寄没有麻烦人的习惯,尽管发烧让他浑身脱力头晕心悸,他还是自己慢慢换好衣服躺回床里。
过一会儿余田生推门,看到谢寄已经在床上躺好,换下的衣服也被很好地放在床边扶手沙发上,他走近床边看了看人,最后还自作主张把手摸到对方额头上。
温度好像退了一点,不过还是热,余田生一颗心又揪起来。
他曾经以为手术能够帮谢寄彻底摆脱这些痛苦,但实际就像萧睿说的,手术后谢寄依然要独自面对各种排异和感染。
这场战争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余田生往回抽手的时候,谢寄不适应似的将脸往枕头里蹭了蹭,下一秒却睁开了眼睛。
但他不是看余田生,而是盯着虚空愣了几秒,又重新闭眼睡过去。
房间开了空调,余田生感觉就这几秒钟背上就出了一层汗,赶忙拿上那些换下的衣服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西服挂好,衬衣手洗,又把洗衣机里的床单被罩烘上……
做这些的时候余田生想了很多,想以前,想现在,却唯独不敢往后想。
他不敢贪心,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谢寄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他,能让他不远不近地看着,力所能及地照顾,这样就很好了。
余田生去门边看了几次,谢寄姿势一直没变过,身体微微蜷缩,脸埋在枕头里,是个很乖的姿势。
床头边手机突然亮了一下,门边的人都跟着一阵紧张,好在手机很快安静下去。
已经快十点,想到谢寄晚上什么都没吃,白天也不一定吃过,余田生便去厨房看了看,冰箱还是他高价买的那个冰箱但空空如也,更别说灶台那些,预料中地没有一点使用痕迹。
他无奈退回客厅,拿手机搜附近的外卖,但谢寄情况特殊,饮食需要格外注意,能吃的东西很少,以至于看了一圈都不知道点什么,只好放弃。
余田生果断决定出去一趟。
托之前在这边出入两个月的福,他对周边已经很熟悉,菜市场这会儿关门了,超市却会营业到很晚,他开车直奔商场,迅速买好一堆东西赶回来。
山药小米粥,蒜蓉青菜,再加一个清蒸排骨,余田生担心吵到谢寄,还把厨房门掩上。
排骨还没好,他就在靠在灶台边看手机。
陈光明半小时前发信息问他别墅的进展,因为他之前找他要几个工人,陈光明知道他这是在给谢寄干活。
聊了几句正事后,陈光明突然问:“谢总现在还养鱼吗?”
余田生想起之前那两条鱼,苦笑着回:“不养了吧。没看到。”
“应该养的,”陈光明发了个墨镜表情包,“不信你改天问问。”
“不问。问这干嘛。”
问了也只是不好的回忆,余田生一辈子都不想再为一条鱼看谢寄吐血晕倒。
当然他也知道,这两件事没有必然联系。
过一会儿排骨好了,余田生关火,又仔仔细细洗了手,才用托盘把饭菜端进房间。
谢寄乍被喊醒,神智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看余田生好一会儿,哑声问:“你回来了?”
余田生一愣,顺着话问:“回来了?”
谢寄却皱眉,又闭了闭眼,再睁开才算真的清醒了。
他刚才做了梦,梦到还在二十八中后的出租屋里,余田生刚从外面下班回来。他那时候已经时常不回家。
“没什么。”
谢寄自己坐起来,余田生要摸他额头,他偏头躲开。温度已经下去了,头还有点不舒服,不过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他准备下床,余田生却拦住他:“别下来了,就在床上吃点,吃完再睡会儿。”
“我先洗个澡。”谢寄声音还是虚,有气无力,“出了好多汗,难受。”
“难受也忍忍,刚退烧洗澡再着凉怎么?我煮了小米粥,你随便吃点,补充体力。”
担心谢寄拒绝,余田生连语气都像以前哄小孩时的他,只差变出颗糖来:“听话,多少吃点,够了就不吃了,我不劝你,好不好?”
说完他把托盘里的粥端过来,勺子放进谢寄手里:“就这样吃,吃多少算多少。”
谢寄抬头看了眼余田生,眼眸黑沉,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问,拿勺子就着他的手小口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