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且不去理会,关切道:“大姐姐如何?”
她睡得太死,怕错过家里新闻,王妙应该不会糊涂到上吊罢?
青雁麻利地拧干净手巾把子,用力往王璇脸上一抹,跟擦桌子似的——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情太风风火火了些,但跟王璇的慢性子刚好互补,所以……也只好忍耐了。
若她自己慢慢洗脸梳头上妆,一上午都忙不完。
青雁便干活嘴里也没闲着,“您放心,有白姨娘陪着呢,大姑娘会没事的。”
白姨娘还是很实际的,虽然也为不能选秀遗憾,可她清楚自家女儿资质,去了也不过垫底,白白给人家当陪衬,哪有嫁给县里首富风光?从来钱权二字密不可分,老爷已经是一把手了,所欠缺的,无非黄白之物而已,日后总有用得上亲家之时。
搅黄了这桩亲事才后悔哩。
王妙毕竟不及母亲老辣,张家虽然不坏,可她理应嫁给天下最好的男儿,反正不能是张升那样的——时下流行富态审美,男子肥白如瓠也是被夸赞的,作为生活优渥的象征。
可最少也得四十以后罢,她爹这会儿的身段还跟年轻时差不多哩,除了腰粗了二指。
弱弱地说,这点上王璇很赞同王妙,太胖了如何动得起来?总不能叫丫鬟们扶着行房罢——她们家虽然规矩谨严,但罗氏对非亲生的向来放任自流,故此王璇王妙私底下也常看些杂书,还彼此交流心得体会。
她大致明白王妙的担忧。
但除了身材,张升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堪称完美配偶——小肚子可以减嘛!
早春天寒,厚实的衣裳很能修饰身材,张公子精心打扮,加之他五官俊俏,胖人不胖脸,看上去还是挺潇洒的。
他这趟过来,一为下定,二也是顺便看看未婚妻。虽然以前碰过面,可都是寒暄客套,如今要成为一家人了,总得说点体己话吧?
王妙称病不肯见客,用行动表示无声的抗议。
众姊妹都替她尴尬,王璇则是发愁,这阵子她没少安慰,想必王妙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却依然“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难道上花轿那天也装病吗?
县令爷再尊贵,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看来,只能用阿玉教她的那招。
趁倒茶工夫,王璇委婉传达了姐姐顾虑。
张升皮薄面嫩,又生得白,脸一红就跟滴血似的,分外醒目。
这二姑娘也太大大咧咧些,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过若非她提醒,张升也想不到未婚妻担忧的是这出——好生滑稽!
他是丰腴又不是痴肥,怎见得连行房都无力了?日常饮食起居也都是自己来的好不!
小姐们挑剔也是常事,当着王璇面,张升勉为其难答应减掉十斤,保准让未婚妻大吃一惊。
王璇略略心定,她也是为姐夫身子着想,胖人多病,少食多餐才是长寿之本——她这种天赋异禀的不算。
当然光这些还不够,要让王妙自己松口,得有个契机。
王璇附耳低语了几句,张升频频点头,对二姑娘的智慧刮目相看。难怪丈人没给她定亲事,这等人才就该进宫去厮杀嘛!
张升诚心诚意祝愿她雀屏高中。
王璇投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张升说到做到,回去后便开始节食,早午晚膳全是素菜,不见荤腥,还请了两个武术师傅协助锻炼,每日练上几套虎虎生风的拳法,吵得全家不得安宁。
员外夫人倒疑心儿子撞鬼了,想去庙里求些符水。得知是为王大姑娘洗心革面,固然称愿,可也免不了嘀咕:还没成婚就知道辖制丈夫,等过了门还了得?她这婆母不会受媳妇的气罢。
据见过张公子的人说,成果斐然,可谓脱胎换骨。
传的闲话多了,王妙不免心中痒痒,想看看张升现在是何模样。
她自己羞于开口,想让家里请他来,王璇哂道:“这会子反悔了?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
王妙嘴硬,“只是好奇。”
半是逼迫半是请求央王璇给下了帖子,满以为张升对她唯命是从,哪知张升根本不来。
这厮翅膀硬了?王妙瞪大眼。
再托丫鬟打听,却说张公子正在骑驴找马,暗中相看起另外几家,其中不乏与王妙曾有过节的。
王妙气得粉脸铁青,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哩,张升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
王璇故意道:“这不正好?本来你也不愿嫁他。”
“谁说我不愿嫁?”王妙冲口而出。
王璇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