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依旧沉默着,看她泪盈于睫,心下有些诡异的不安。
他以为见了面一切都明晰了,怎么误会好像越来越大?
不知不觉,两人已然抱在一起。王璇倒在他怀中,恨恨道:“皇上封我为淑妃,我就要进宫去了。”
萧煜,“……哦。”
没心肝的,还这般冷淡。王璇忍不住捶他两下,瓮声道:“你知道么?他跟你长得一样。”
萧煜:……当然。
本就是他自个儿。
不过阿璇似乎对他颇有意见,他反倒不敢轻易承认了。
可叫她知道自己便是那个人,她会不会反悔不嫁?阿璇的性子他了解,生人面前不敢怎样,当着熟人却是会作威作福的。
可他无论如何舍不得放她离去,就留在身边做个伴也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王璇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就算在梦里也要保持距离,这样才无损一个嫔妃的清白,她得从身心忠于她的夫君。
此番便是永诀。
看她破釜沉舟的架势,萧煜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小姑娘可真拿得起放得下,选她当淑妃倒是选对了。
随即脸颊上却传来湿润触感,不过刹那工夫,那朱色的双唇便已从他视线离开,消失在旷野中。
这是她给他最后的饯别礼。
萧煜按着心口,那块儿仿佛跳动得格外厉害。他将她视作知己,以为她也如他这般,但也许阿璇对他的感情还掺杂了其他因素,而她比他更早认识到这点。
耳畔有微风吹过,一涨一缩,仿佛仍有张小嘴在那吸啜似的。
心底蓦然浮起隐秘的期待。
谁说是诀别?他与她的日子还长着呢。
次早醒来,王璇两颧有如火烧,对自己昨夜的态度颇为羞耻,怎么就大大方方亲上去了?
明明两人以前除了谈天说地唠唠嗑就没别的,如今却显得她居心不良,早就有意越雷池似的。
——反正也断交了,随便罢。
青雁进门,带给她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姑太太来了。”
说的正是月前将她拒之门外的王蘅。
要说这家子的耳目可真灵通,昨儿方颁旨,今早便已得到消息。
王蘅堆出浓浓笑意,身后还跟着一辆华美非凡的马车,“我是来接阿璇过去住的,烦请行个方便。”
范氏见不得这副前倨后恭做派,“不敢,我可生受不起。”
盯着她微微凸起的肚腹,“万一有何三长两短,岂不要诬赖给淑妃娘娘?免了。”
王蘅的笑容冻在脸上,当时以此为由谢绝侄女儿入住,道义上的确有所欠缺,可谁知道王璇竟能一飞冲天?早知如此,她说什么都得将人扣下。
如今连婆家也怨她,硬生生让机会溜走,哪怕只是暂住几日,可陛下念在这份恩情,说不定就给郎君升一升官呢。
王蘅悔之晚矣,只想着亡羊补牢,好歹都是姓王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当着范氏她可不必客气,急吼吼地便进去抢人。
范氏赶忙拦阻,“你这妇人怎么回事,擅自往我家里闯,不怕我报京兆府吗?”
王蘅才不怕她这毫无血缘的舅妈,更兼自己身怀有孕,愈发有恃无恐,范氏敢碰她一个指头,她便顺势往地上一倒,倒要看看京兆府听谁的。
范氏气结,竟有这般仗肚行凶的泼妇,活该她没儿子。
两边正闹得不可开交,王璇从里头出来了,脸色苍白而坚定,“姑母您请回罢,我不会过去的。”
范氏得了倚仗,气焰总算高涨,“没听见淑妃娘娘发话吗?你还想抗旨不遵?”
王蘅当然不敢拿肚子碰瓷王璇,只恳切地朝侄女道歉,那时候她不是故意要赶她出家门的,实在是怀相不好,大夫嘱咐要静静安养,侄女儿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成不?
王璇颔首,“人之常情。”
她当然不会为这个迁怒,只是清清楚楚地划清界限而已。她不占姑妈便宜,姑妈一家也别想借她来邀好处,这很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