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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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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渊境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云层堆叠着遮挡日光,光线幽微,雾霭沉沉。

大约是因为这个,目之所及人影稀少,大多是来凭吊回归古海的持明族亲友,不像旅游旺季那会儿走两步就能见到在外圈观光的游客——这么想来,根本原因兴许是旷日持久的战争给罗浮的旅游业造成了一定影响吧。

我避开那些寥落的身影,来到僻静无人的海滩。

踩在沙滩上,脚趾便陷入柔软湿润的细沙。从这个位置眺望远方,海面波涛起伏,雾气朦胧,掩映着远处的天际线与海岛。

我来祭拜已故的含英小姐……好吧,我该给含英小姐道歉。实际上我的目的没有那么纯粹,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和找个没人的地方散心占据的成分更多。

在塔拉萨时间不等人的紧迫日子过久了,丹鼎司养伤时期还好,回到家里,镇日无所事事的平静生活让我十分不习惯。

原本这也没什么,适应一段时日就好了。可最近发生的事却让我很难从安闲的生活里找到乐趣,反而难以自控地心生无端焦虑……

望着鳞渊境深处的方向,海风拂过我手里用以祭奠的花束,柔软的花枝贴在我手上。

许是腿伤还算不上完全好转,站久了左边小腿受过伤的地方隐约酸涩作痛。何况直愣愣地站在这儿思考人生看着多少有点傻……我卷起裙摆,找到附近搁浅在海岸线上的残垣断壁坐下来。

碧蓝的海浪淹没我的脚踝,又缓缓退去,水波温柔地抚过肌肤,带走些许细小的沙粒。

我低头看见涌动的海水,便想到那天应星如海潮起伏的目光……

“我无法向你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

像这样的任命从前也有过,毕竟应星是随军的匠人,还是联盟最为优秀、有时出现在战场便足以奠定胜局的那个。论危险性,眼下的战局恐怕还不如在塔拉萨那时的遭遇战。既然如此……为什么唯独在这次出发前说了这样的话?

我自认用心观察时对旁人的情绪变化还算敏锐,却很难从那时应星复杂而克制的神态中解读出他的言下之意。

是这次的任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危险性吗?还是……他看穿了我切身面临过战争后的惶然呢?

我一直以为自己习惯了战争带来的阴影——我素未谋面的母亲在战场上去世,父亲作为云骑活到退伍,却也精神状态堪忧。无数次,我在玉界门前送别出征的亲友,也曾不止一次听说认识的人战死的消息。

我以为我对此有所准备。

但事实上,也许是好友们的强大给了我可以安心的错觉,也许只是我从前太过没心没肺。在塔拉萨的事发生之前,我似乎从未认真地想过,他们可能也会、会……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如此之差,光是对某些可能性的预想就使我难以平静。最近经历的种种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快速晃过,塔拉萨的满目疮痍、战死的士兵们残破的肢体、含英小姐的死讯,还有为邻居哀恸悲泣的那位女性——我对她的关注未尝不是源于某种物伤其类的心情吧……

越想心绪越杂乱,我不禁叹了口气,听着潮水涨落的声音微微出神。

啪沙。

打断思绪的是突然在我身后响起的脚步声,那听起来甚至有点像刻意的提醒——有人正踩着细软的沙滩朝这边走来。

我难免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原以为是哪位同样想寻个清静地方整理心情的过路人,谁料看见的却是熟悉的白衣青年——

“丹、丹枫……?”

“嗯。”

丹枫应了我一声。潮湿的海风微微吹乱他乌黑的发丝,青绿的眼眸定定望着我。很显然,不用特意说也知道,他是来找我的。

我还有些愣愣地没转过弯来:“你不是……那个,天风君……”

早在我进入鳞渊境的时候,丹鼎司渡口那值守的持明族就异常热心地告诉我“龙尊大人受天风君之邀前往曜青仙舟了,不日便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默认我需要清楚饮月龙尊的行踪。就像我在持明族的风评,都是我觉得如果不想徒增尴尬,最好别去深入思考的问题。

丹枫说:“正事已然谈完,提前几日回来也无妨。”

是、是吗……真奇怪,我从没想过自己是这么容易自作多情的人。可听丹枫这么说,又和他凝注的目光相触,我就觉得他似乎是为我的行踪赶回来的。

我有些窘迫地掸了掸裙摆上的尘土和沙砾,终于意识到眼下是什么情况,想要站起来再和他说话——在丹枫面前我多少还是会在意一些形象问题的,否则总有种饮月龙尊的垂青竟如此错付的复杂心情……

但在那之前,丹枫先走到我身边坐下了。

啊,这……

我有一瞬的惊讶。

作为持明族的尊长,想必常常要注意言行带来的影响。丹枫一看就受过严苛的礼仪教育,哪怕平日里好友聚餐,喝醉了也不见他会如何行止失度,照样仪态端方——我想这恐怕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从小培养形成潜意识的习惯。因此虽然很清楚他并非普通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但像这样不拘小节的举动,我还真没设想过……

“要去看看她吗?”

什么?哦……我从讶异里反应过来。丹枫说的或许是像上回那样潜入波月古海的深处,接触正在进行蜕生的持明卵。

在瑰丽神秘的海底,触碰到某人生前的深刻回忆,这样如梦似幻的奇特体验实在很难忘怀。可一旦意识到每颗晶莹剔透的持明卵,都可能是某位熟识的人正在以死后的残骸孕育新生命,再回想起那场景,心情就截然不同了……并非感到恐惧或是抗拒,但也很难再以轻松的心态对待。

何况我对此始终抱有疑问,在这时忍不住向他寻求解答:“持明蜕生后……真的还能算从前的那个人吗?”

这个问题向来不乏有人探讨,毕竟无论是文艺作品还是现实,都因这种特殊的前世今生出现过许多难解的局面。但我说到底只是外族人,并不能真正理解蜕生的本质……丹枫又是怎么想的呢?对于持明族来说,这究竟是漫长的休息,还是真实的死亡?

丹枫微微沉默。

“即便是持明,不同的人对此也有不同的答案——若你问我,那我的回答是‘否’。”

他没有给我留下侥幸的余地,陈述想法时有种理所当然到冷静的傲气:“我是丹枫,亦是饮月君,却绝不是谁的‘转世’。相似的容貌,翻阅典籍般得来的前世记忆,便能说明一个人的本质吗?”

我不得不认同他的话。

龙尊都是如此,而普通的持明族甚至不会残留前世记忆。所以,哪怕能够蜕生,死了也就是死了啊……

兴许是我低落的情绪太明显,丹枫冷不防问:“你在为什么而愧疚,阿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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