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其实……”

我……我的话卡住了。

面对丹枫的盛情，实在很难说出会让他失望的言语。在我为难于怎么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思时，同样跟过来的应星哼笑道：“咱们的龙尊大人真有如此空闲，今日何至于姗姗来迟？”

丹枫道：“听一出戏的功夫总还是有的。况且论及公务繁忙，你我不过彼此彼此，朱明的百冶莫非能比我悠闲到哪去吗？”

他们二人短暂对视片刻，忽而又默契地别开眼，向这边投注视线。我顿觉空气一沉，如芒在背——这，这就到我发言了吗？

关键时刻，还得是白珩救我于水火。在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做出恰当应对却半晌无果时，她仿佛没察觉稍有凝滞的气氛，轻快地笑起来：“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是大忙人！不如就让我这个最闲的陪阿婵去吧。”

白珩……谢谢你！但……

“……其实。”

我原本是想私下再提的，可事已至此，再糊弄着粉饰太平反倒让我心里过不去了。我犹豫片刻，还是顶着丹枫的目光小声把话说完了：“这套票有张限一百二十岁以下……只有应星能陪我去吧？”

丹枫：“……”

白珩：“咦？哦……确实呢。”

丹枫对我的话报以沉默，而白珩在略略意外之后，澄澈的眼眸浮现些许了然，笑眯眯地表示理解。

我不觉有些紧张地捏着手指，迟疑着将视线转向最后的那人——应星想来没料到还有这出，神色里有几分少见的诧异，他看住我一会儿，慢慢嗯了一声应道：“我会抽出空来的。”

我蓦然松了口气。

兴许是因为很少主动向别人提出邀约，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一直提着心……明明我很清楚，应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我。

而在应星和我约好后，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似乎。

不管是白珩还是丹枫，都没有再对此发表什么异议。但我偶尔在好友们的说笑间移开视线，看见丹枫若有出神的侧脸，却很难当做无事发生。

聚餐结束后，另外两人有事先走一步，而丹枫落在后面，最终在玄关处停住脚步，转回身看我——这场面颇有几分似曾相识。我立刻回想起前次出现这幅场景的原因，还是几年前我拒绝了他的新年邀请……这么想来，我好像总是在拒绝他。

只不过，那时我心里更多的是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无措，眼下却还平添几分愧疚。

我知道，我先前的回答不是那么周到——我当然可以顺着白珩的话说下去，或是转而提议等大家都有空了再一块儿去，毕竟谁也不缺这张门票钱么。可是，可是……

唉。无论如何，我确实在那时表现出了偏向。我知道真情实意得不到回应是怎样难受的事，说句自作多情的话，我……我是不是让他伤心了呢？

“……阿婵。”

假如丹枫想质问我，我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喊过我的名字，片刻沉默之后却说：“倘若你当真非要用那套门票不可……我也精擅云吟幻化之术。”

我：“……”啊？

这，这不太好吧——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震惊地抬头看向他。

当然，我相信以丹枫的本事，确实能用幻术骗过检票的机巧，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但有做到这份上的必要吗？

丹枫低头看着我，竟然在这时轻轻勾了下唇角：“玩笑之言罢了。”

哦、哦……真的吗？

我半信半疑，总觉得他刚刚的态度出乎意料地认真，并不像是单纯的逗趣话。可丹枫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迟疑着点点头。

“但望你明白……阿婵。”

而在我犹疑的目光里，丹枫静静地回望过来。他青绿色的眼眸就如鳞渊境的海面，看似平静无波，却仿佛又有暗潮汹涌，随着声音泄露：“无论如何，不会‘只有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