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香儿端着枣糕放在阮宁芙手边,阮宁芙看了一眼。
深棕色的方形枣糕躺在圆盘里,软绵绵的,散发出红枣和蜜糖的香气。
不知怎么的,从今天梳妆的时候起,她就眼皮乱跳,人也总想起从前的事儿。
记得刚嫁给顾怀风的时候,顾怀风曾问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她说喜欢吃酸枣糕。
那时候两个人新婚,难免有一点忸怩害羞,大约说话声也是小,顾怀风听见这酸枣糕三个字,漏掉了当中一个“酸”字。
一连好几天从五芳斋买枣糕送给她。
要知道,这酸枣糕和枣糕不是一个东西,酸枣糕是用酸枣做成的糖果,而枣糕是添加了红枣做出来的糕点。
而打从那阵子开始,婆母余夫人似乎也认为她喜欢枣糕,时不时的让丫鬟给她枣糕。
后来枣糕和酸枣糕的误会在顾怀风这里是解除了,但在余夫人这里却没有解除。
那时候,这一家里好几个人都瞧着她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阮宁芙不由得不谨慎,这谨慎的习惯也就慢慢保留下来了,她现在也只当自己还算喜欢枣糕。
她拿起一块枣糕,小小的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地吞下去,笑着说道:“甜软香浓,极好。”
余夫人说:“这是巧儿新学的。”
阮宁芙说:“这丫头越长越出色,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是母亲会调教人。”
余夫人听阮宁芙这样说,笑了笑,她说:“这丫头自小伶俐,总做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也是委屈,以后我的想想给她做个什么安排。”
这样调教一个丫头,大约是留作管事娘子,至于什么安排,要么是在府里安排个活,要么是找个人家。
不过二叔顾怀南好像是喜欢巧儿,有一次阮宁芙看见过顾怀南和巧儿搭话。
顾怀南这个人,长得一表人才,比顾怀风不差什么,只是专爱女色,院子里三五个小妾,好几个漂亮丫头,二弟妹吴芸和他两个不知道因为这个事儿生过多少次气。
这事儿没得说,阮宁芙不多言,只是微笑。
余夫人心里念头闪动,觉得巧儿的事儿,今日不宜说,忽然想起还有另一桩事,她说道:“这不,还有个事儿。”
“这两天宫里曹太妃说要办一场春宴,说道正好要热闹一些办,下了懿旨邀请一些宗亲命妇参加,咱们家也在其中,大公主今年六岁,也到了选伴读的年纪,你带着阿玥过去露露脸,也认识一下宫里的几位娘娘。”
阮宁芙说:“儿媳遵命,按时间算还有两天,也许那会儿娘的身体也好些了,只是娘不去吗?”
家里余夫人一向不喜欢两个儿媳妇出头,余夫人鲜少带两个儿媳妇入宫。
在她眼里,大儿媳妇阮宁芙温温柔柔的,恐怕有些绵软;二儿媳妇吴芸很有些横,性情不稳重爱生气,恐怕容易惹祸。
侍女给余夫人捶腿,余夫人想着,这些年倒看出来阮氏的好了,温柔却也稳重,她笑着摇摇头,说道:“今年进了春天我这身上乏得厉害,那也不想去,你们趁年轻还是多见见世面的好。”
过了一会儿,阮宁芙领了帖子,回了小院儿,和身边的嬷嬷和婢女说了这件事儿,主仆几人开箱子选了一身衣裳。
她和春桃说:“找一些黯淡点的色样。”
春桃说:“奴婢记得有一条豆沙色的裙子,颜色暗,又不像白色那么扎眼,也不难看,一会儿您看看。”
这位主子的习惯多少有点怪,凡是出门赴宴总是要打扮得暗淡老气一些,妆容总是往素淡端庄了描画,让人失却两分灵秀气。
总是难以理解,不过也合乎大家夫人的规矩就是了。
阮宁芙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看账本,明媚的春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面容和线条。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认识她的,或是不认识她的人,总会说,这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
母亲喜欢打扮她,因为很难将她打扮得难看,只要衣服稍微鲜亮一点,就能映衬出她百般颜色。
有一次她穿了一身新衣,精心梳理头发去参加小姐妹的生日宴会,一整个宴会好多人看她,这些人俨然将她当作了主角。
宴会真正的小小的女主角将她冷落了好几个月,直到半年之后她们才和好。
阮宁芙从来不想出什么风头,她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不需要多少光鲜亮丽,平凡一点,普通一点,一日三餐,吃饱穿暖,开心的时候笑一笑,就是很好的是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