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他富有侵略性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在她柔润温柔的面容上盘桓,从她惶然乱颤的眼珠,到隐隐渗出细汗的鼻梁,一点点变白的面颊,再到淡粉色的唇,他的目光凝在她不明显的唇珠上。
随着对方靠近,她闻到了不久之前闻过一次的龙涎香的味道。
第一次靠近除了丈夫和亲人以外的男人,阮宁芙印象很深刻。
这个人是前两天上巳节出游那天,她在郊外遇到的人,但没想到对方是皇上,阮宁芙不敢叙旧,也不觉得对方记得自己,而且就是记得又如何?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动。
粗糙的指腹碾过她嫣红的唇珠,阮宁芙心脏跳了两跳,惊慌之际,苍白的脸颊竟然浮现出一点红晕,恍惚记起来萧翀乾登基之前曾在边关多年,弓马娴熟,射箭尤其好。
恐惧之下,她浑身发软,又不知道该怎样阻止这个人,甚至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努力的呼吸。
双颊上一点红晕又变作了苍白,她不自觉深深地呼吸,膝盖跪在地上,整个人也绵软地后倾,只被那双蹂躏着她唇珠的大手固定。
粗糙的指腹漫不经心地继续揉弄。
萧翀乾低下头来,他闻到了一阵阵缠缠绵绵的暖香,似花非花,似木非木,说不出的好闻,不像是任何一种他闻到过的香料味道,令他沉迷,像是进入了一个幽微的梦境里。
梦里到处都是胭脂纱帐,混乱的丝线褪去,白皙的女人像是一块冷玉,被他碾碎在床上,妖娆娇媚得像是啃食人类为生的妖鬼,柔美的面容尽是哀泣,却叫他销魂蚀骨。
梦境总是来得毫无道理,萧翀乾的拇指有意无意掠过她的唇缝,阮宁芙猝不及防品尝到了一点干燥的咸味,惊愕之际,她眼珠一颤。
但陌生的龙涎香已经随着对方的靠近将她紧紧缠绕住了。
“你是那个宫的妃子?”
阮宁芙有些后悔方才和那个宫女出来更衣,小宫女糊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就被带到了这座宫殿。
他的眼睛像鹰,锋锐而冷漠,凶狠地像是随时都可以在面前的人身上撕下来一块肉,阮宁芙心里害怕,说道:“陛下,臣妇是永兴侯府的夫人,并不是哪个宫的妃子。”
“说谎。”他冷冷地说道。
“永兴侯世子的夫人怎么会闯入朕的住处?不过看在爱妃长得还算合朕的心意的份上,如果能让朕满意,朕可以不责罚你。”
这是萧翀乾的住处吗?阮宁芙心里一惊,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落入陷阱,
至于陷阱是谁设计的,她不敢深思,心里跳得厉害,她说道:“妾身的确是永兴侯府世子的夫人,曹太妃处的人皆可以作证,陛下若是不信尽可以让人来作证。”
一只纤纤素手举至半空,阮宁芙发誓:“凡妾言语之中有一句假话,但叫臣妇即刻殒身于此。”
萧翀乾轻笑,说道:“夫人……”这个词咕哝在他的唇齿之间,词调清晰,被暧昧的气音裹挟着,有种说不出的狎昵,阮宁芙从没感觉到这个称呼这么下流过,他说:“你喜欢玩这个吗?”
说得好像是这里有什么游戏,阮宁芙一点也不知道,被戏弄当中她无法感到一点的好笑和愤怒,只有危机感。
她复又垂下眼睛,说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英明神武,威服四海,妾身一介微躯,死不足惜,望请陛下珍重自身,勿要因臣妾污了名声。”她说着,信手从头上取下一枚簪子,尖端对准脖子。
杏眼含了一点水意,看起来是认命的样子,脊背挺直,偏偏那枚簪子锋利又强硬。
握着簪子的手也攥得骨节发白,纤细的指尖失了血色。
萧翀乾的目光落在她的簪子上,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抢夺……
只是,他看着阮宁芙柔顺的面容,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她说他英明神武、威服四海。
她是真的这样想?
只看她的柔顺坚定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在说谎。
萧翀乾没那么在乎名声,只是要坏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吗?
看着阮宁芙汗湿的额发,苍白如纸的面色,萧翀乾视线逡巡,到底松开了手。
眼前明黄色的身影从身边擦过,男人的脚步声走入内室,阮宁芙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浑身一软,她勉强直身站起来,拎起来潮湿的裙子,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
萧翀乾背着身听见女子失序的脚步声,像是错乱的鼓声,越来越远,他想起两个人前几天初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女子面色惊慌却又羞窘,他又是一笑。
跑出门好远,阮宁芙扑了扑裙子上的灰尘和褶皱,外头日暖风曛,她抬起头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看前方道路两旁草木葱茏,道路曲折盘旋,却不知怎么回去。
若是随意走动,恐怕再撞到什么人,她不想撞到哪位贵人,也怕遇见什么嫔妃。
一个小太监走过来,到阮宁芙跟前躬身说道:“奴婢奉皇命来给夫人带路,送您回太妃那儿。”
“……有劳了。”
有小太监在前引路,阮宁芙一路上再未遇见什么人,两人在小路上走,等到视野里望见方才宴会厅,小太监贴心说道:“奴婢就送到这里了。”
“多谢公公。”
阮宁芙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递给小太监。
小太监收下了她的荷包,十分恭敬地弯腰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夫人赏赐。”
再回到宫殿,曹太妃不在主位,贤妃和静嫔也都不在座上了,阮宁芙裙子上的水渍已经干透了,她到原本的位置坐下,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