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作寻常就是可以接受。
无从言说就是心存抱怨。
可以送走的当然也可以再迎来新人。
她下了一个论断:“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顾怀风意识到阮宁芙这次态度非同一般,他说道:“阿柔,你生气了?”
他从桌上摸起和离书,上面写的很明白:婚姻三年,不能相适,欲还各自于本道,各安天命……
无非是这样的话。
“我不同意和离。”顾怀风放下手里的和离书。
“阿柔,你再想想,你是真的想要与我和离吗?”
“和离之后你到哪里生活呢?靠什么生活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我自会打算,不劳世子费心。”
冷冷的一双眼,可真是绝情。
过了一会儿,他说:“也好,但和离之事,一定要请岳家父兄一同相商,你我夫妻一场,当年成婚,大舅兄亲来送嫁,结成两家之好。今朝欲要和离,若不相商,恐成仇雠。”
说完,他双膝离席,欲起身而走。
从长沙到洛京一共八百里路,有山有水,嫁人那次,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将近两个月。
且不说奔波时间,她父亲是一地太守,长兄也已为官,擅离职守是要治罪的,严重需要革职查办。
不说家人……
阮宁芙抬头,下定决心,说道:“我家那边我自去说,我父兄皆是明理之人,不会因和离之事心生怨恨,世子大可以放心。如果还是不同意,那我们只能公堂再见,明天我会搬出侯府。”
这句话太坚定,顾怀风做不出怀疑。
他僵硬地坐回去。
只那样一点小事真的要和离吗?
就算不和离,阿柔选择搬走又要怎么办呢?
他强行用理智做出了一个判断:这可能是一个要挟。
不能顺着她的意思,也不想再激怒她。
和离,还是不和离?
是找两家人一起商量?还是阮宁芙离家出走?
是好好的解决这件事情,还是一起去对簿公堂?
他们僵持住了。
客观上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请到阮家人,主观上顾怀风不情愿和离,阮宁芙也不想花费更多时间去等他情愿。
至于对薄公堂,其实他们谁都不愿意做出这个选择。
说到底,婚姻之事还是各人的私事,最好还是私下解决。
……
宝珠在门上贴了一会儿,都没听见里头有人讲话,她的肩膀有些麻,越发使劲贴上门,几乎将自己变成门神贴画。
门从里面拉开,宝珠歪了一下身子,维持住平衡,立刻将木根藏在身后,露出傻笑,低头后退。
顾怀风眼皮都没抬地走了,也不关心一向稳重的宝珠今天怎么犯蠢,更没有把眼风放从宝珠身后露出一小段的木棍上。
宝珠看阮宁芙还在书桌后坐着,赶紧跑过去。
在书案一侧坐下来,着急地问阮宁芙:“夫人,世子他签和离书了吗?”
阮宁芙微笑着点点头,眼睛里没有多少喜悦,表情有点复杂。
宝珠不是十分懂,说了好久话,阮宁芙喝水。
眼光扫到桌案上有几张签字画押的契书,宝珠捡起来,拿着看了两眼,大喜道:“这是铺子和田地?还有这张单子……古董和玉石?”
宝珠不解,“铺子和田地是全归夫人了,这古董和玉石又是何意?”
阮宁芙说道:“咱们原本从长沙带来的嫁妆,大一点的物件也不带走,一部分被世子用他在铺子和田地的份额兑换,一部分置换成容易携带的金银古董等物。”
“为什么呢?”
“我们说好,和离的事暂且不公开,”
顾怀风还是不相信她是真的打算和离,他要等一等她回心转意。
宝珠收起桌上的契书和账本,问阮宁芙:“那和离书,世子签了吗?”
“签了。”
她怀里的纸张中没有一张是和离书,宝珠觉得奇怪。
——不会是在世子那里吧?
和离书的确已经签好字了,上面有阮宁芙和顾怀风的名字。
但是这张纸放在谁的手里两个人都不是十分同意,差一分都不可以。
最后,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将其放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拖延三个月并不久,不过是留出一点时间让他接受现实。
而对于她来说,也并非没有好处。
虚假的已婚身份,恰好可以当做一道防线,帮她拦住另一个心思难测的男人。
想到那个人,曾他注视的感觉立刻在躯体上复苏,大约因为此时是黑夜,而黑夜的底色是恐惧,她感到自己被笼罩在对方的视野之内。
恐惧之下,心脏疯狂跳动。
但真的可以阻止吗?
感受着胸腔里颤成一团的心脏,阮宁芙微微皱眉。
只是,她从前不知道,为什么恐惧的感觉会这么像心动?